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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

阿彻撤不撤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云音缈的大婚之日,恰逢桃花盛开。乔玉红替她梳头之时神色惶惶,似喜似悲,梳子竟断在了发间。她带着哭意:“日后若他待你不好……”云音缈安抚地按在她的手上,柔声道:“我与他和离便是。”外头这时有人喊:“吉时已到——!”乔玉红泪流的更凶,话也说不出,哽咽着将一袭红装的云音缈送进轿子。街道两侧粉霞团团,风载着花瓣旋转而下,悠然落在嫁辇的窗柩之上,又被她捻起,放在鼻端轻嗅。她第一次闻凡间草木,觉得清香之余,又闻到一丝怪异的气息。这味道绝非凡间所有,熟悉且恶臭。她下意识撩开帘子,目光在人群之中梭巡,却只见到一张张看热闹的喜气洋洋带笑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放下帘子之后,那种被粘稠目光凝视的感觉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这绝不可能是她的错觉。曲常幽不...

主角:云思贤云暖青   更新:2024-12-19 09: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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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音缈的大婚之日,恰逢桃花盛开。乔玉红替她梳头之时神色惶惶,似喜似悲,梳子竟断在了发间。她带着哭意:“日后若他待你不好……”云音缈安抚地按在她的手上,柔声道:“我与他和离便是。”外头这时有人喊:“吉时已到——!”乔玉红泪流的更凶,话也说不出,哽咽着将一袭红装的云音缈送进轿子。街道两侧粉霞团团,风载着花瓣旋转而下,悠然落在嫁辇的窗柩之上,又被她捻起,放在鼻端轻嗅。她第一次闻凡间草木,觉得清香之余,又闻到一丝怪异的气息。这味道绝非凡间所有,熟悉且恶臭。她下意识撩开帘子,目光在人群之中梭巡,却只见到一张张看热闹的喜气洋洋带笑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放下帘子之后,那种被粘稠目光凝视的感觉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这绝不可能是她的错觉。曲常幽不...

《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精彩片段


云音缈的大婚之日,恰逢桃花盛开。

乔玉红替她梳头之时神色惶惶,似喜似悲,梳子竟断在了发间。

她带着哭意:“日后若他待你不好……”

云音缈安抚地按在她的手上,柔声道:“我与他和离便是。”

外头这时有人喊:“吉时已到——!”

乔玉红泪流的更凶,话也说不出,哽咽着将一袭红装的云音缈送进轿子。

街道两侧粉霞团团,风载着花瓣旋转而下,悠然落在嫁辇的窗柩之上,又被她捻起,放在鼻端轻嗅。

她第一次闻凡间草木,觉得清香之余,又闻到一丝怪异的气息。这味道绝非凡间所有,熟悉且恶臭。

她下意识撩开帘子,目光在人群之中梭巡,却只见到一张张看热闹的喜气洋洋带笑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放下帘子之后,那种被粘稠目光凝视的感觉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绝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曲常幽不喜热闹,府邸自然也设在城外高山之上,常年被云雾缭绕着。

轿辇晃晃悠悠地被马儿拉向城外,城内的喧嚣慢慢淡去,而马车却在这时吱呀一声缓缓停下。

周围寂静得可怕,莫说人声,连马儿的呼吸、响鼻、马蹄哒哒声都没有,仿佛她一下子来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地方。

幻境结界。她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这四个字。

身为界面神,对结界的掌控比谁都透彻,她清楚这结界的破解之法,然而有东西让她无法安心破解结界。

“魔……”她低低出声的那一瞬间,一柄巨大的镰刀嗤啦一下横切开整个马车,断那檀木简直如同切瓜砍菜一般灵便,只是没有出现蜋魔预想的鲜血四溅的场面。

“嗯?”蜋魔整体类似于人,只是面上长着如同骨头面罩一般的嘴,上肢镰刀状,下肢极为发达。变成这幅模样后他说话也有些困难,断断续续,“你的,反应,还是很快。”

难搞了,是曾经被她封印过的魔士。

云音缈啧了一声:“你也不赖。”

魔士已经相当于修士的金丹期了,要是过去都不够格入她的眼,可现在的她肯定不是魔将的对手。

不过,许是千年的封印削弱了实力,他如今的水平堪堪才到筑基中期,但也十分棘手。

好在结界之内自成一方天地,外界天道压制在这里对她是没用的,她的神力可以发挥到最大程度。

一瞬不瞬地盯着虎视眈眈的蜋魔以防他突然偷袭,云音缈十指翻飞飞快结印,一记雷霆悍然打出,却只在对方先前站着的地方落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还来不及调转身形,身后劲风已至,她硬生生将身体折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蜋魔全力劈来的一刀,刀带起的风势削去了她大半截衣袖。

金银丝线翻飞,蜋魔正欲乘胜追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腿动弹得有些吃力。低头一看,却是云音缈操控着断了的丝线死死缠住了他的脚。

他有些恼怒,双腿发力,捆缚住脚的丝线便被一下子崩断。

可正是这么短短一刹那,一道雷光便瞬间突进,他视野都被那片紫色所映亮,急急侧身却没能完全避开,肩膀上硬生生受了一击,露出森白的骨茬。

“界面神……”他又气又恼,骨头面罩中溢出两股深紫色魔气,它们汇聚在他的背后,编织成一双半透明的昆虫翅膀,“你真的,惹怒我了。”

云音缈眉毛都没动一下,平静地捏诀控出一团闪烁的雷光:“我以为你本来就没准备让我们两个都活着离开。”

“哈哈,你说的,对。”蜋魔嘶哑地笑了一句,身后翅膀骤然扇动带起劲风,魔气包裹着骨刃如同箭似的直直地激射而来,破空之声有如布匹撕裂般脆响。

面对这样势如破竹的一击,她手中雷光已然蓄势待发。

足下发力,所踏之处顿时溅起一蓬小小的尘土,下一秒已然与蜋魔针尖麦芒似的直直对上,不避不让!

再说此刻,结界外,一身劲装的鸦羽一手摸着滚烫的结界,一手攥着一块明黄色的玉佩,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不安。

这结界是他按照国师的指导布下,按理来说只要用这块玉佩便能通行其中,可如今,他竟然无法进入。

他当机立断,放出国师赐予他的传音纸鹤,在其中交代了如今情状。

不到十息,灰袍男子竟已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

鸦羽早对曲常幽的神通有所了解,转身半跪行礼,却被一股柔风托起挪到不远处。

“别挡着我了。”

抬头见曲常幽已经上前,白玉似的手掌触碰上结界,顿时,外层的结界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仿佛薄薄的冰层遇到火一样瞬间消融了,暴露出其下青中蕴紫的特殊结界。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但这样特征鲜明的结界色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它出自魔族之手。

结界滚烫,是里面的人交战的过程中灵力爆炸的余波撞击在结界上所致。

这至少说明无论他那位神秘的夫人是妖是仙,总不是肮脏的魔族,这倒令出生便对魔有着莫名憎恶的曲常幽对云音缈产生了微妙的认同。

他正欲出手相助,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如同被尖锐针尖正对眉心般的警惕,脑中铃声大作,令他还未加思考便直接拎起鸦羽的后领口飞身后退。

下一秒,看似坚固的结界轰然破碎,尖锐的灵气像飞驰的刀片一般擦过二人的衣角。

阵阵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鸦羽几乎无法睁开眼睛,而曲常幽神色如常,只是发丝被风拂动,如同一幅画活了过来。

风暴中心,云音缈满脸血迹半跪在地,手中灵气长剑雷光闪烁,直直地插进蜋魔大张的口中钉在地上,一击毙命。

破碎的红裳随猎猎狂风舞动,她似是早就料到曲常幽会来,毫不意外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几分揶揄几分讥讽:

“你来晚了,夫君。”

按照的脾气,他本来该说“尚未拜堂,称什么夫妻”。

可如今,鸦羽讶然地看见,他望着向自己走来的红衣女子,张了张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如之近些日子迷上了抄佛经。

虽然半懂不懂,但在绢纸上写下一行行簪花小楷时,总能获得片刻宁静。听到那消息时,她也只是顿了顿笔。

一点墨自笔尖滴落在即将完成的佛经上。

她惋惜地看了许久,还是将它揉碎了丢在一旁,在新的纸页上重新撰了一行字。

谢如之偏偏在这时来了,他朝服都不曾换下,径直向她走来,见着桌上的纸团,好奇打开看了眼:“写得好好的,怎么扔了呢?”

他如今不让太监宫女传报,渐渐的,谢如之习惯了他不知何时便会来。

搁下笔,走过去替他更衣,漫不经心地回道:“滴了墨便脏了,我不要。”

就算她似乎只是随口提起,唐景闻言仍是浑身一僵,他不敢问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生硬地岔开话题:“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出去走走。”

“冷宫终年阴暗,如今我在阳光下是睁不开眼了。”谢如之毫不在乎地说起这事,模样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轻描淡写却让唐景心中犹如针刺。

她本不是这样的。

可如今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鲜活恣意的少女早就被他送进冷宫化作枯骨了,在他有预谋地接触并让她爱上自己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她死亡的结局。

他们的相知相识本就是他为了夺得皇权的一场计谋,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这场戏,他在演这场戏时不自觉地用了真心,可帝王的真心又值几两?

在利用完她的家族,剪去了她的羽翼,看着她狼狈不堪地祈求自己不要杀她的亲人时,唐景的心里竟然生出了极为古怪的报复感。

他想起她往日骄纵的模样,像是终于吐出一口淤堵在胸口的浊气。

明明已经贵为天子却还要虚与委蛇那么久,数次低声下气地哄着她的小性子,实在令他感到颜面尽失。

唐景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哭花的妆容,半分心疼也没有。

他隐忍的那些年和谢如之牢牢地绑定在一起,他视她为耻辱。

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将一直承蒙他恩宠的小宫女封为才人,两日晋升婕妤,三个月封为贵妃,耳鬓厮磨时少不得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话,可总又恍然惊觉这些话他早已说过。

不知哪一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却觉得有些恍惚。

他的记忆重新倒带,所有模糊泛黄的旧日如同忽然翻涌的泉水,压在回忆最深处、他原以为最不愿想起的回忆被一股脑地带了出来,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

他终于想起了曾经被她一举一动牵动的心绪,想起她温软的身躯和生气时欲坠不坠的泪珠——谢如之性子倔,生气总不乐意哭,可又忍不住,于是憋着嘴噙着泪,唐景曾经觉得她那样可爱的紧。

但那日,她被打入冷宫的那日,她的脸上只剩苍白的绝望,好像燃尽的灰烬,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不断滚落,几乎要连成串。

他顿时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下朝便将她从冷宫里接了出来,见到她时,她茫然和困惑的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把他的心给剜出来。

他在心中发誓以后要待她好。

可三个月不曾碰女人,哪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忍得住?

那日在去惠平宫的途中,他恰好撞到了柳玉茹。那是一个极温柔的江南女子,她的语调和眼神都缠绵软糯,无论是与过去还是现在的谢如之相比都是两个极端。

哪有那么巧的呢?偏巧就撞上了。

唐景心知肚明,可他看着柳玉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个晚上他没有敢去见谢如之,可第二天他还是来了。

自从从冷宫中出来,谢如之便总是面上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在冷宫生活的两年便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他只想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事生气。

可她仅仅垂着眼,宛如一尊丧失了所有生气的木偶,平静地描着她的经书。

他就那样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终于没忍住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起来,谢如之一时不察,低呼了一声,手中毛笔脱落,墨汁溅了两人一身。

谢如之的记忆又回到那个雨夜,暗沉的天色下,四溢的血迹也近似黑色。

短暂地失神片刻,谢如之便挣扎起来。

唐景手劲实在是大,捏的她腕骨生疼。

见她皱着眉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唐景第一次萌生出无力感,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干扰面前女子的心了。

笔墨纸砚铛啷啷滚了满地,是唐景扫开书案上所有杂物强硬地将她抵在桌上,一手将谢如之两只手腕擒在头顶,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防止她跑开。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微颤抖着,像是在祈求:“谢如之,不要不理我。”

她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上,沉默许久:“臣妾不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第一次自称臣妾。

这话简直冷如冰霜。

唐景微微起身,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只是忽然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环住了唐景的脖子。

“既是朕的妃子,那今日便侍寝吧。”

谢如之自下而上地抬头看他,只觉得天光刺眼,她看不真切。

幔帐摇曳,烛火燃了一夜未眠。

她顺从无比,没有拒绝。

这夜后,唐景还是时时来看她,总给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

曾经他也会给她带这些,但那时他势微,给的都是精挑细选拿来的,如今他是九五之尊,奇珍异宝数之不尽,最终递上来的,经过了无数人的手。

可他带过来时未必看过,谢如之也没有用过。

时日久了,她也奇怪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与唐景互相折磨么?

她摩挲着血红的骨笛,悠悠地望向偌大宫闱,只觉得陌生。

这骨笛也越来越安分了,明明初来时还十分躁动。难道跟她一样认命了么?

若要谢如之自己选,她宁愿所有的一切在那个雨夜戛然而止。

强行续写已经落下句号的故事,只会将残余的情分越磨越薄。

本来她还可以妄想如果当初被接出冷宫,两人之间会有何不同,可惜这事真的发生后,便只能直面这平淡而绝望的结局。

谢如之深切地怀念着曾经爱恨都炽热分明的自己,奈何岁月磋磨,爱恨纠缠,暗地里阴暗横生,过往种种,无处可寻。


她心中一震,垂首,目光搜寻到浑身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妇人。

明明三日前,她仍一早起来,细细地梳理好鬓角,穿上最新最体面熨帖的衣裳送她出嫁,仍担心她被负,如今却因为自己惹得老仇家找上门来,奄奄一息地躺在湿冷的地上……

抬步,踏过刚冒出绿尖的草地,她在乔玉红身边蹲下,伸出手轻点在她的眉心,柔和的神力缓缓包裹住这具破损的躯体,为她缓解疼痛。

虽然这无济于事,育戈强行拔除后受伤最重的是神魂,他们的神魂濒临破灭,还在喘气不过是因回光返照。

但这无疑让乔玉红僵硬的躯体放松了下来,她似乎恢复了点气力,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云音缈,欲言又止。

云音缈握住她举起的冰冷的手,轻声替她把话说了:“……我知道您早已发现我不是云音缈了。”

这样通透又爱女儿的母亲,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女儿早已换了个芯子呢?

所以那声女儿才不曾出口。

“对不起。”沉默半晌,她才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唇瓣,吐出三个字来。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云音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您不是也没说我是妖怪之类的么?”

况且在相处中她感受过了乔玉红的温柔,至少出嫁那日,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哪怕她们之间始终有一分纱似的疏离。

“若不是你来,我们母女俩也该窝窝囊囊地死了,我是谢谢你的。”

云音缈抿着唇不说话,神识潜入她的识海,一面阻挡本能反扑的神识,一面疯狂补救着不断逸散的神魂。

她的时间不多了,可好像即便感受不到疼痛,她也明白这点。

她说了好多好多,似乎要将说不完的话都在最后一刻说完。

从贫穷却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说到遇见当时有着一双亮晶晶的双眸的穷书生云思贤,再说到被抛弃后带着女儿寻到相府的无措。

她的话里始终没有恨,如同有了女儿便什么都是开心的事。

“音儿自小便很懂事。”她笑着叹气。

这大概是她胸腔中最后一口气了。

紧接着,她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但她望向云音缈的方向,缓缓地道:

“你出嫁那日,桃花开得真的很好啊……”

掐诀的手已然快成虚影,如有人看得清便能发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

就算千年前大战之时,她也未曾这样紧张过。

终于在最后一刻,乔玉红气息即将消匿于天地间时,一道金光猛然收束住她涣散的魂体。

这几乎是逆天改命的术。

这一记不甚起眼的金光几乎掏空了云音缈为数不多的神力,她一时气短,瘫坐在地。

早有预感到自己会魂飞魄散的乔玉红惊诧地在空中凝出半道虚影,她怔怔地看着云音缈,似乎猜出了什么,却已经无法开口。

云音缈掏掏袖口,又抓出一个小光团。

那光团放大成女子的模样,不是“云音缈”又是谁?

乔玉红先是惊讶,而后激动欲哭。母女二人久不相见,都是一副潸然泪下的神态。

“来世,你们会投去富贵人家。”做完这些动作,她连光这么坐着都觉得骨头缝里疼,但还是垂下眼,掩去痛苦的神色,坚持说完了,“我不欠你们什么了。”

“多谢。”看她们的口型,说的大概是这句话吧。

那看起来温柔到有些怯懦的妇人弯下身虚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接着,与她的女儿一同化为流光。

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云音缈咕噜一声瘫倒在地上,身体呈大字型躺下。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哭了,豆大的泪珠沿着脸侧滚落,又好像,闻到了一阵桃花香。

……

今日的事无疑给她敲了警钟,若不能尽快恢复实力,以后会有更多难缠的仇家找上门。

在尸山血海一般的相府中睡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她如今连手指也懒得抬一下。

反正现在走了也会有人疑心相府的惨案与她有关,麻烦自己会找上门,不如省点事。

于是第二日,没有上朝的云宰相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当朝皇帝的注意。

天下人大都认为陈凌岳是个仁慈懦弱的皇帝,他尚且年幼时先帝便意外驾崩,朝臣顿时群龙无首,身为太子的他便在仓促之中被推上了帝位。

而当时的他年仅九岁,堪堪学完四书五经,帝王之术区区沾了个皮毛。

他靠着前宰相的扶持稳定了朝政,又借着国师曲常幽的势制约云思贤,其实御下的手段基本没提升。

如今眼中钉似乎出了事,不管是关心臣民还是幸灾乐祸,合情合理他都该派人来看一下。

只是本来以为他最多身患重症,然而锦衣卫指挥使的回禀却令他惊得拍案而起:“此话当真?!”

“启禀皇上,此事千真万确。”

那锦衣卫半跪在地上,背上仍冷汗涔涔。

饶是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曾严刑逼供过不少奸细刺客,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推开相府大门的一刹那,隐隐约约的血腥气顿时冲了出来,年纪小没见过血的险些当场熏过去。

指挥使还算镇定,心中虽然惊诧不已,可手仍是稳的。但当他看清地上那一具具皮开肉绽的尸体时,他依旧感到骇然,寒毛直竖,眉心也跳个不停,仿佛预知到这府内有恐怖的存在。

一路走过去,横七竖八的躺着的都是宛如被生生抽去筋脉的残破躯体,直到入了后院——

素雅的衣裳溅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迹,坐起来时衣摆的血都凝块了,显得有些僵硬。

苍白的少女在干涸的血液中缓缓坐起来,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明明笑着,神态甚至有些坦荡的天真,可就是这样的反差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们是谁?”

锦衣卫们下意识便齐齐退了一步,连训练有素的指挥使都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偏偏那少女还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腕,一脸无奈道:“看样子你们是皇帝的人。有想问的我会告诉你们,但不要对外声张。不放心便将我押着走吧。”

“……那女子如今在天牢里?”

“是的。”

陈凌岳沉吟半晌,想起突然疯魔的北境王,右手握拳在手心中轻敲了一下,下定决心道:

“带朕去会会她。”


说话间,竹隐已将两人带去了位于峭壁之上最高的竹屋。

他示意二人与自己一同围坐在竹桌前,指尖动了动,桌上简朴的紫砂壶便自行悬浮了起来,替他们斟茶:“这杯赠有缘人。”

云音缈嗅到淡淡的灵气溢出,心知这茶在凡间可算是好东西了。

曲常幽纵然没有那么敏锐,却明白他们二人此番是为了讨避世珠来的,再要人家东西显得太不堪,本就心高气傲,不贪这点小便宜。

他单刀直入地直逼主题:“不瞒谷主,本座乃景星王朝的国师曲常幽,这是吾妻云音缈,我们夫妻二人是为北境王爷求宝物避世珠而来。”

此话一出,竹隐面露遗憾,显然知道这次的有缘人不会留下。

他道:“我可沟通天地借取神力,二位可知倚仗为何?”没等两人说话,手掌一翻,一枚色泽通透的淡紫色珠子便显现出来,“便是因为这避世珠。”

二人被竹隐的举动搞得一愣,想不到他大咧咧地就把避世珠露出来了,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太容易信任别人,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抢。

竹隐还在唉声叹气:“此物不能予你们。终是有缘无分了。满饮完此杯,你们便离开吧。若走时看上些其他的,直接去取了就是。”

说罢,很惆怅似的,饮过自己面前那盏茶,倏忽间散为数道藤蔓离开了。

云音缈被竹隐和曲常幽直来直往的几句话搞得脑袋发懵,小口地抿了几口茶才猛地想起来:“不对啊,避世珠哪有沟通天地的能力。”

神使归根结底都是与转世前的神明因果强烈,如直接被救或是改变人生的灵根通透的人,只要他们拿到与神明关系密切的东西,就可以向天地借取力量。

有些神使热衷于送神明归位——譬如清姬总遇到的那几个,有些则是默默守护,有些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是神使,只是默默恪守着神明在他们灵魂中留下的烙印。

竹隐便是最后一种。

可人都已走远且下了逐客令了,他们根本不知去哪里把他找出来,只得出了谷,回到镇子上慢慢想办法。

折腾了这么许久,太阳都斜了,一抹深橘色在天际缓缓漾开。

二人来到一家客栈,小二热情地迎上来,要了两间房付了钱后他们又出去转了转,却见小镇当真是民风纯朴,毫无异处,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猜不到这小镇背后还有个神秘山谷。

对于山谷人人都守口如瓶,就算用糖引诱稍微懂事的孩童,他们也绝对闭口不提。

“真是太可惜了。”嘴上这么说着,云音缈不顾小孩馋的流口水的模样,满足地将糖纸剥去扔进嘴里,动作快得好像预谋已久。

曲常幽:我都不想揭穿你。

至到夜深了,他们才披着星光回到客栈,互道晚安。

从山谷出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小摊贩,云音缈猜测他本就是谷主变化的。除了他以外,整个小镇的人都装的不知道有瑞云谷的存在,找不到一丝线索。

入夜后,喧闹的小镇渐渐地便歇了,偶尔有小狗警惕地叫两声,也很快睡去。

曲常幽毕竟只是凡人,且是有点虚弱的凡人,为了不耽误明日的行程,早早睡下了。

一墙之隔的房内却是灵气暗涌,刚一回房云音缈便设下了粗糙的结界运化起清姬渡给她的神力。

她的进度太慢,若没有其他辅助,等到她能安全进入黄泉地界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她等得起,陈凌锐的魂魄可等不起,谁知道魔君想用他的魂魄做什么。

可正当她运行至第十六个小周天,也正是子夜之时,一股异样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神的直觉往往都是预言。

她遵从第六感,起身打开窗户,便看见寂静的夜空中青光一闪,下一刻,一具血淋淋的身体骤然出现,重重地砸在她房间的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云音缈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具本就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还弹了几下才落地的人,心道: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声响可不小,至少隔壁浅眠的曲常幽是被吵醒了。

他披上外袍推开云音缈的门时,看到的就是地上生死未卜的男人和蹲在他身边打量有没有救他的必要的少女。两人对视,莫名的尴尬蔓延。

还是曲常幽先打破了沉默。

他扶额:“为什么你房间里有个男人。”

“……他脸上的血都糊成这样了,你还看得出这是个男人?”云音缈都错愕了。

他皱眉:“这人究竟是哪来的。”

“飞进来的。”她随口说道,忽然想起这人出现前的青光,像是脑中劈过一道闪电,“等等,他好像是瑞云谷的。”

伸手在他脖颈上输出一道神力,果然他的身体没有半点排斥,反而体内灵气都依赖地围聚过来,云音缈肯定道,“没错了。”

曲常幽知道她的手段超出常人,没多嘴问她怎么确定的,也在她身边蹲下:“即便是瑞云谷的,我们也该去砍树了。”

“砍树?做什么?”他突然这么说,云音缈还没反应过来。

曲常幽摸了一下那人的脉搏,极自然道:“砍树给他做个棺材。这不将死之人么?”

“……”云音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诅咒人都说得一本正经。

“还能救。”既然是瑞云谷的,为他耗一点神力也不算太亏。况且救肉体伤重的人,比前几日救神识濒危的曲常幽简单多了。

看她将素白的小手随意往“死尸”身上一搭,直接用自身灵力修复起了他破损的筋脉,曲常幽觉得十分新奇,也靠着她蹲下来:“我知这世上唯有草木精灵能以自身修为直接救人,你莫非是……?”

曲常幽架子端惯了,蹲这么容易做的粗俗的事情做起来都很是风雅,云音缈看得气闷——毕竟她自己一蹲便是大大咧咧的,于是随便胡诌:“我医修。”

“医修?医修也不是你……”曲常幽正想刨根究底,死尸却猛地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口黑色的瘀血,虚弱的睁开了眼。

云音缈一点也不恼他打断他们的谈话,直接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迷迷糊糊道:“在下瑞云谷言清……”说罢又晕了过去。

虽然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相视一眼:“果然没错。”


那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

神并不是生来就是神的,她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父母,而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口。

不错,她的父母是创世的大神,然而创世的大神数以万计,留下的后代也极多。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千千万万与她同出身的孩子们也在火山口睁开了双眼。

彼时她甚至没有帝鸿女这一名字,她与其他孩子一样茫然地左右张望 。

尚未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如同触手一般爬过先前火山爆发时留下的轨道,层层火山岩仿佛大地未曾愈合的狰狞伤疤。

地面上,时不时冒出一簇火星,上方的空气都被燎得变了形。

偶尔会有一道焦黑的身影划破阴沉的天空,那并不是活物,那是冥秃鹫,是这片土地上原生生物死去之时凝结的怨气。

可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仍有人在生存。

在这高耸荒芜的火山上向下看,山底祭拜的人小若蝼蚁。

他们的脸被火燎得焦黑,正值壮年的三十来岁已然面容苍老。他们披着按理来说绝不可能猎杀到的岩兽的皮,身上绘着玄妙的赤红色花纹,神态虔诚。

原生民称他们为,神种。

刚出生尚且懵懂的她垂首看着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

泛着金色光芒的身体渐渐凝聚成被黑色纹路所覆盖的肉身,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生涩冷硬,却果断无比:“我,带你们,杀出去。”

她第一个响应了召唤。这也是她响应的第一个召唤。

或许神种也继承了一些神的言灵,后来她所能受到的召唤都极其嗜血凶杀。

当神道被天帝统一,而她尚未获得神格之时,她的母神还忧心她会沦为杀神甚至邪神之流。

但在那些血淋淋的历练时光中,并非没有安闲悠然的日子。

只是她记不清了。为何记不清,她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除了母神所赠的月仙外,还有一根玄光冰玉笛的器灵,也在那段时间内成了她的侍神。

后来不知哪一次战役里,器灵折损了,月仙也不见了踪影。

又不知岁月几何,她获得了神格,从此掌管时空变换,却再没能找到从前的侍神。

现在看来,南云竹身死后应该是转世来了这个世界,这瑞云谷想必是他的神使,因此自己才会对此地心有感应。

至于南云竹的转世是谁,她也猜到了。

是那个贪生怕死却又让她莫名熟悉的竹松。阴差阳错的,他们还是重逢了。

等她历练完毕归位时,便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回去。

云音缈心情很好地握住飘在半空中的糖人,叼着天鹅的脖颈回转过身,语气轻快:“我们到了。”

曲常幽看她叼着糖牙却没闲着,碎碎地咬的飞快,眼看半个糖人都要没了,鬼使神差地没先管正事,反倒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很喜欢吃糖人么?”

“啊?”云音缈有些莫名其妙,她把咬了一半的糖人拿出来看了眼,又塞回嘴里,不以为意,“应当吧。”

话音刚落,眼前藤蔓忽而一变,紧接着地面动荡起来,似乎是山下岩石正在移动交替,原先还是死路的山壁豁然洞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小路。

云音缈端详着周围变化,眯着眼笑开了:“原来是靠着搬山术和避世珠掩盖活人气息,我就说若是结界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你对自己的结界之术颇有信心?”曲常幽拉长了语调 ,意味深长。

云音缈睨他,绵里藏针地反问:“你不都赢不过我么?”

曲常幽:“……”这倒是真的,先前她在房内准备时,他一度想破开结界。

虽然对她的隐私他并不感兴趣 ,但初时被她嘲笑过技艺不精,往后就难免产生要一较高下的心思,谁知道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她那结界依然岿然不动。

曲常幽心虚之下不再做声。

隧道里本来无光,但钟乳石上却有荧光点点,不能说明亮,也不至于昏暗。以手触之,萤光便像被惊醒的蝶猛然飞起,于空气中消散,又随机出现在另一块钟乳石上。

隧道的岩壁之上附着着浅淡的神力,灵力法术在此无法使用。云音缈摸了一下岩壁,熟悉的神力波动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像是桃花源记般,眼前忽而出现了一点光亮。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光亮渐渐由一点扩大,出口显露在二人面前。

瑞云谷原来在一处数座悬崖围成的天坑之中,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小小的天空,然而坑底空间很大,也并不昏暗。

崖壁上生长着许多翠色藤蔓,地上更是郁郁葱葱,仔细分辨不难发现都是些药用或食用价值极高的作物。

对于忽然出现的两人,往来忙碌的人们并不很惊奇,反而很友好地微笑。

正当二人想要问他们避世珠之事时,身后的藤蔓忽然纠缠在一处,渐渐化成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

藤蔓托举着他缓缓落在地上,云音缈看清了他平和的容貌:“有缘人,且随我来。”

曲常幽看不透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里已带了几分警惕。

云音缈虽看得透他,体内神力却没有多少,估量了一下,自己和曲常幽加起来也未必抵得上他,但来人是友,还是握住了曲常幽,以示安慰,让他放心。

手忽然被覆上温软,曲常幽微微一愣,下意识反手握的更紧。

云音缈只当他太紧张。

“不必紧张。”中年男子一面负手在前面领路,一面讲解,仿佛二人是来这里旅游参观似的。

他名为竹隐,瑞云谷是他一手创立而成。谷内的训诫是平和坚韧,润泽世人,不过虽然谷内人数众多,可实际入谷的寥寥无几,因为有缘者才能入。

青竹镇受他们庇护,常驻居民可随意进入谷内。他们受瑞云谷恩泽,于是常常有人进来做义工回报谷主,所以谷内如此繁荣兴盛。

曲常幽久居高位,自是感叹世间还有如此纯善的人心,云音缈听得却忍不住好笑:听这谷主的意思,他是想把他们二人吸纳做谷中新人?

让她当自己前侍神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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