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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烂神医养崽忙,王爷又双叒来碰瓷!唐竹筠晋王

采薇采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到底想干什么?”凛凛问,“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你讨好我也没用!”唐竹筠:“......”行吧,前身造孽她继续倒霉。她给凛凛上了药,然后笑眯眯地逗他:“其实我说喊你爹是骗你的,你爹去接我爹去了,嘻嘻嘻。”这个小孩子,太一板一眼了,希望他能轻松一些。凛凛:“......”他正想撵唐竹筠出去,就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咱们家没钱,你在王府家学里,肯定没有少因为这个受委屈。”谁说孩子的世界就纯真无暇了?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从小浸在富贵之中,谁知道人间疾苦?他们家境都好,吃穿用度,谁都比凛凛要好得多;偏偏凛凛读书又最好,他们嫉妒,所以肯定遭人排挤。“其实我觉得你不适合去那里读书。”唐竹筠道,“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贸然开口。你给我些时...

主角:唐竹筠晋王   更新:2025-04-12 2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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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竹筠晋王的其他类型小说《摆烂神医养崽忙,王爷又双叒来碰瓷!唐竹筠晋王》,由网络作家“采薇采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到底想干什么?”凛凛问,“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你讨好我也没用!”唐竹筠:“......”行吧,前身造孽她继续倒霉。她给凛凛上了药,然后笑眯眯地逗他:“其实我说喊你爹是骗你的,你爹去接我爹去了,嘻嘻嘻。”这个小孩子,太一板一眼了,希望他能轻松一些。凛凛:“......”他正想撵唐竹筠出去,就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咱们家没钱,你在王府家学里,肯定没有少因为这个受委屈。”谁说孩子的世界就纯真无暇了?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从小浸在富贵之中,谁知道人间疾苦?他们家境都好,吃穿用度,谁都比凛凛要好得多;偏偏凛凛读书又最好,他们嫉妒,所以肯定遭人排挤。“其实我觉得你不适合去那里读书。”唐竹筠道,“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贸然开口。你给我些时...

《摆烂神医养崽忙,王爷又双叒来碰瓷!唐竹筠晋王》精彩片段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凛凛问,“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你讨好我也没用!”

唐竹筠:“......”行吧,前身造孽她继续倒霉。

她给凛凛上了药,然后笑眯眯地逗他:“其实我说喊你爹是骗你的,你爹去接我爹去了,嘻嘻嘻。”

这个小孩子,太一板一眼了,希望他能轻松一些。

凛凛:“......”他正想撵唐竹筠出去,就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咱们家没钱,你在王府家学里,肯定没有少因为这个受委屈。”

谁说孩子的世界就纯真无暇了?

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从小浸在富贵之中,谁知道人间疾苦?

他们家境都好,吃穿用度,谁都比凛凛要好得多;偏偏凛凛读书又最好,他们嫉妒,所以肯定遭人排挤。

“其实我觉得你不适合去那里读书。”

唐竹筠道,“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贸然开口。

你给我些时间,我想想怎么和你祖父还有你爹说,也得让你有事情做......”虽然她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她觉得,孩子身心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被霸凌,这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见凛凛垂眸不语,唐竹筠便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去了。

否则以他对自己的厌恶,肯定会拒绝自己。

他现在默认,说明他面对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这样,”唐竹筠道,“我明日就说你生病了,先在家里歇几日,然后我们俩一起商量对策,好不好?”

凛凛犹豫半晌:“好。”

他明日确实不想去,因为明日会教习马术。

其他人家里都有马,所以都会骑,只有他,完全不会,每次都是表现很不好的,这让一向要强的他难以接受。

“你别告诉我爹和我祖父,我不想他们还要为我操心。”

凛凛带着几分请求,随即又觉得自己这般有和解的嫌疑,恶狠狠地继续道,“他们为你已经操碎了心!”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唐竹筠摸摸他的头,“快写大字,把草莓吃了,我出去看看肉炖熟了没有。”

凛凛透过晃动的草珠帘子看着她影影绰绰的身形,眉头蹙起,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她,到底要做什么?

唐柏心接了唐明藩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唐竹筠端上温热的饭菜,张罗着吃饭。

为了照顾凛凛受伤的小情绪,她还特意把原本准备明日再做的红烧肉做了一小半端上来。

吃饭的时候,凛凛一直看唐竹筠,可是后者就是不开口。

凛凛闷闷不乐,化悲愤为食量,吃了两张饼和半碗红烧肉,凉菜也吃了不少。

明明答应了他帮他告假,现在又装傻,他再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了!

唐明藩对凉菜赞不绝口。

唐柏心忽然道:“爹,晋王的事情,还是和阿筠说一声吧。”

唐明藩有些惊讶地看向儿子。

唐柏心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情绪,淡淡道:“阿筠现在懂事了,还是告诉她,免得她以后知道了又多想。”

“爹,什么事啊!”

唐竹筠好奇地问。

唐明藩面上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后才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就是今日上朝的时候,皇上说,以后让晋王来大理寺。”

他没说的是,晋王下午就来了,刚才他们父子是和晋王告别后才回的家。

唐竹筠:“啊?

皇上,皇上他知道昨天赏花宴的事情吗?”

瞎安排啥啊,破皇帝!

这如果是前身,还不得天天去大理寺衙门堵着闹笑话?

唐明藩更尴尬了,求救地看向儿子。

唐柏心道:“有人今日弹劾爹,说他对你管束不严,说的就是昨日那件事情。”

唐竹筠:“......”哪个长舌夫这么讨厌!

“但是皇上英明,并没有怪罪,反而夸赞了爹,说干脆让晋王跟着爹历练历练。”

卧槽了,那个腹黑的男人他来了!

明明想和自己扯上关系,还躺在那里装蒜等着自己去睡他,呸!

“那啥,我之前的猜测,你告诉爹了吗?”

唐竹筠道。

“爹也知道了。”

唐柏心道,“你和晋王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不必紧张。”

“我不紧张,我就是讨厌他。”

唐竹筠嘟囔道,“算了算了,吃饭时候不提这些糟心的人。

以后就是遇到我也躲着走就是。”

见她只有嫌弃,没有任何痴缠的意思,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唐明藩还笑道:“昨日那个菜也好吃,阿筠以后也做吧。”

“太辣了,不能总吃,怕上火。

爹,大哥,你们觉得这凉菜好不好吃?

我觉得我这方子,都能拿出去换钱了呢!”

“好吃好吃!”

唐明藩十分捧场,又看了一眼儿子,发现后者竟然笑了,他顿时十分高兴。

儿子和女儿终于相处融洽,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着吃饭,他再满意不过。

凛凛向来话不多,所以他没发现异常。

“凛凛帮我收拾碗筷!”

吃过饭,唐竹筠喊道。

晚上要烧水沐浴,还得给三个男人洗衣裳熨烫准备明日穿,所以何婆子和秀儿都很忙。

进了厨房,唐竹筠捏捏凛凛的鼻子:“小样,生气了?”

凛凛傲娇地别过头去:“言而无信,我讨厌你!”

“傻子,我现在说你病了,你爹不得出去找大夫,那不就露馅了?

咱们等明日,临出门了你再生病,你爹着急出去,就会把你留下的。”

凛凛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低头道:“我想好了,以后还得去,否则祖父和爹会担心。

但是明日我不想去,就明日一天。”

看着他明明不想去,却还勉强自己的样子,唐竹筠觉得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行,回头再看,明日我带你出门玩。”

其实唐竹筠觉得,父兄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的教育不一定是好的,比如给凛凛选择别人家学之后,可能更多关注凛凛读书情况,对于其他就没有关注了。

这也不怪他们,两个大男人,各自都很忙,能照顾孩子到这个份上,已经难能可贵。

最该批判的,还是前身。

她来还债,一定让凛凛开开心心,健康成长。


“秀儿,是你吗?”

唐竹筠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冒金星,双膝火辣辣的疼,看着面前神色焦急的丫鬟,试探着喊了一声。

她,二十二世纪的名医,刚通宵做完两台手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滚下台阶,原本以为是大型社死现场,没想到却是穿越现场。

头脑中立刻涌入了许多并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叫唐竹筠,二十岁,大理寺卿唐明藩之女,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恨嫁女花痴。

可怜唐明藩一代贤臣,两袖清风,却被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弄得早生华发,名声扫地。

“姑娘,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秀儿惊魂未定地道,伸手要扶她起来。

完了,是真的穿越了。

来不及感慨,唐竹筠只想拔腿就跑。

因为她是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而现在屋里床上正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也是她的目标——晋王。

前身作死恨嫁,把京城四公子骚扰了个遍;不久前皇上流落民间的儿子晋王认祖归宗,丰神俊朗的模样就被愚蠢的前身惦记上了。

今日是大长公主府的赏花宴,目标主要是给这位晋王择妃,唐竹筠吃了熊心豹子胆,把这位爷放倒了,现在进入了爬床阶段。

“走,快走!”

唐竹筠爬起来,抓起地上丢的荷包,看到有白色粉末,还举起来闻了一下,然后没多看一眼床上英俊的男人,揣好荷包,拉着秀儿就往外跑。

“不是,姑娘,您不是......晋王就在那里啊!”

秀儿呆呆地看着唐竹筠。

“让你走你就走!”

唐竹筠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跑!

“姑娘,您不反悔了?”

秀儿不确定地道,“您不是要睡晋王吗?”

“我嫌命长啊!

我想睡不能去睡小倌儿吗?”

“可是您之前去,因为没钱被赶出来了......”秀儿小声地道,“小倌儿要钱。”

“睡小倌儿要钱,睡晋王要命!

你再啰嗦我就自己走了。”

前身是脑子进水了,才想着去算计一个亲王;成不成,那都是不死也脱半层皮。

主仆两人刚慌慌张张走到院子里,忽然听到门外上锁的声音。

“不好,有人算计咱们。”

唐竹筠立刻意识到不妙。

“那怎么办?”

秀儿慌乱地道。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抓住,今天的局儿不是针对她就是针对她爹。

唐竹筠瞥了一眼秀儿:“你想攀附晋王吗?

你要有这心思我就成全你。”

“奴婢不想,奴婢不想!”

秀儿吓坏了。

唐竹筠又看了一眼围墙,心一横:“走,咱们爬墙去!”

她要秀儿先上,后者不肯,蹲在地上请她踩自己肩膀。

唐竹筠狠狠心踩了上去。

秀儿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

唐竹筠这下站得高看得远,以大长公主为首的一群贵人们正被丫鬟带着往这边走,大长公主她老人家的脸色铁青,唐竹筠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完了,被人瓮中捉鳖,跑都跑不掉了。

“放我下来!”

唐竹筠磨着后槽牙道。

就算形势再坏,也得垂死挣扎,不能束手就擒。

片刻之后,外面果然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就在这里。”

门被打开,簇拥着大长公主而来的一众人便看到,唐竹筠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拿着团扇漫不经心地扇着风,身后站着个丫鬟,主仆二人悠然自在,似乎在这里歇息。

唐竹筠装得气定神闲,实则慌得一批。

她假装惊讶,随即站起身来行礼道:“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来了?

公主府太大了,我迷了路,索性带丫鬟来这里歇歇......这里是禁地不让待吗?

那对不住了,秀儿,咱们走!”

脚底抹油,先溜为妙。

“站住!”

大长公主呵斥道,“贼眉鼠目,成何体统!”

哎呀,怎么还骂人了?

谁是贼?

我偷什么了?

你的好侄子我也没动,现在在里面好好躺着呢!

当然,这些话唐竹筠只能在心里说。

她现在的目光落下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十五六岁模样,穿着月白暗花通袖袄,腰间挂着环佩荷包,下面套着石榴红裙,裙底露出镶嵌着明珠的鞋尖,乌发如墨,明眸皓齿,看起来端庄秀丽。

她叫阮安若,大理寺少卿阮行之的女儿,一直和唐竹筠“交好”。

阮安若故作惊讶地道:“竹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唐竹筠略一回想阮安若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知道这是一朵盛世白莲,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多半也是她挑拨设计的。

阮安若心高气傲,觉得什么都比唐竹筠好,可是她爹就是被唐竹筠的爹压在下面,所以一直怂恿唐竹筠去做荒唐的事情,希望她出糗,最好是连累唐明藩辞官才好!

有本事明刀明枪地来,欺负脑残算什么?

唐竹筠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道:“安若你不是说今天一直陪着我吗?

怎么又把我丢下了?”

阮安若红了脸,“我只是去给大长公主请安,转身就不见了你......竹筠,你见到晋王爷了吗?

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

呵呵,真好朋友,急着插她两刀。

唐竹筠道:“晋王爷是谁?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位王爷?”

“可是你之前分明说过,要,要跟着晋王爷......竹筠儿别闹了,王爷身份尊贵......”阮安若道,“闹大了唐大人也为难。

你现在就承认吧,大长公主殿下会网开一面的。”

啧啧,感动得涕泪纵横。

唐竹筠打定主意咬死不认,又没有被捉奸在床,她就咬着不知道晋王在此,谁能定她的罪?

所以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安若既然一口一个晋王爷,和他这么亲密,那你一定知道他的去向喽。”

“我没有,竹筠你不能这般说话。”

阮安若红了眼圈。

“都够了!”

大长公主不是个好脾气,扫了她们一眼,厉声道,“进去看看晋王在不在!”

“姑母,我在此。”

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听在唐竹筠耳边那便是惊雷——这不是被她药翻了的晋王吗?

这厮竟然是装的?

哦,对了,好像确实是哦。

刚才她没仔细想,现在一想,原来她确实被骗了。

“王爷,您怎么和竹筠在这里?”

阮安若惊呼一声。

“你一定要把屎盆子扣到王爷头上吗?”

晋王身后走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

“屎盆子”却松了口气,晋王带着侍卫,她带着丫鬟,怎么说也不是私会了。


唐竹筠打到眼红,哪里管他什么身份,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凛凛呆呆地看着她疯了般的举动,被打了都没哭的他,现在却泪盈于睫。

他爬起来抱住唐竹筠的腰:“姑姑,姑姑别打了,我没事,我没事。”

唐竹筠这才停了手,大口喘着粗气,又摸摸他的头 ,气红了眼圈:“你是不是傻,就任由他打你!”

凛凛的泪刷得下来了,在她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打他的小郡王,是荣亲王老来得子,比他最大的孙子还小两岁,因此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不敢还手,因为他怕被撵出荣亲王府的家学。

他倔强能忍,他不哭。

可是今天在姑姑怀抱,他控制不住就泪崩了。

唐竹筠也很快想明白了这点,听着旁边乌鸦一般哇哇乱叫的那些指责恐吓她,却又各种讨好小郡王的稚嫩声音,她弯腰吃力地抱起凛凛,居高临下看着那群半大不大的孩子,眼神倨傲。

她冷笑着道:“不就是个破家学吗?

不上就不上!

人是我打的,走到皇上面前我也敢认!

你们一个个家里的大人都那么有本事,那就让他们明日到皇上面前辩一辩!

我倒要看看,皇上知道你们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是会给你们发个牌匾还是赏你们一顿板子!”

凛凛觉得她的怀抱单薄,却又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温暖。

他抽抽搭搭地道:“姑姑,祖父和爹,会,会生气的。”

他没说自己想留下,只是担心家人生气。

“你这样被人欺负,祖父和爹才会生气!”

唐竹筠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些被她的气场震得不敢做声的熊孩子,“凛凛,记住,即使你不在这里,终有一日,你会比他们所有人都更优秀!

这个破学,咱们不上了!

祖父和爹若是责罚,还有姑姑在!”

凛凛忽然大声地道:“让爹打我,是我不想上了!”

“好孩子,我们走。”

凛凛却从唐竹筠身上挣脱下来,道:“姑姑,我跟着你回去。

我再也不来这里了!”

“好。”

唐竹筠捡起掉到地上的桃木钗,随手把头发挽了下插上去,一手拎起食盒,一手牵着凛凛,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荣亲王一脸尴尬,对身边高大冷峻的男人道:“这些孩子,今日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从前不是这样的......我说让嫣然来读书,不是和他们一起,是家里的女学......”那男人,正是刚被唐竹筠爬床未遂的晋王。

荣亲王虽然是他的皇叔,但是晋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又对他极尽弥补,所以荣亲王也得讨好晋王。

晋王却冷淡疏离地道:“多谢皇叔好意,不必了。”

大可不必。

他的女儿,不会放到这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地方。

荣亲王尴尬赔笑,讪讪道:“那就算了,以后你若是改变主意,随时送来都行。”

晋王确实是想给女儿找些同龄人相处。

他的女儿,除了身体状况堪忧,还有些......不善与人交流。

晋王之前也找了些小丫鬟陪她玩,但是身份悬殊,玩不到一起,女儿的状况没有任何好转。

所以晋王考虑,大概找些身份高的贵女会好一些,所以他先打算来荣亲王府看看,这里的家学,京城有名。

没想到来了之后,他就撞见了这样的一幕,心中失望透顶。

一群纨绔子弟,家风又不正,他看不上。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此泼辣而强悍,和那日想要爬床的,判若两人。

虽然她形象全无,但是彪悍的样子,依然给晋王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她叫什么来着?

晋王眉头微蹙——唐竹......子?

糖珠子?

反正记不清楚了。

之前他还可惜唐明藩,生了这么个女儿出来;但是看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唐竹筠带着凛凛回去,火气慢慢消退后,就开始惆怅了。

替凛凛上完药,两人大眼瞪小眼。

“凛凛你说,祖父和你爹会生气吗?”

她问。

她可是“戴罪之身”,现在错上加错,那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

“会。”

凛凛道,“但是我会自己承担的,和姑姑没关系!

你若是实在害怕和后悔,那,那我来想办法。”

唐竹筠:“后悔?

我后悔什么?”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这辈子都不会后悔这样的决定。

好好的孩子,若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就是成了状元,内心也扭曲成了麻花。

不幸福的状元要来做什么?

就是皇帝都不稀罕!

“要说后悔,我就后悔没多打几下,反正打都打了。”

唐竹筠道,“但是害怕真有点,我,怕你爹,你爹超凶的有没有?”

说话间,她学着唐柏心的样子做了个皱眉的表情:“像不像,像不像?”

凛凛被她逗笑:“有点像。”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被你爹骂一顿,反正他也不能打我。”

唐竹筠决定破罐子破摔,如果唐柏心对她说教,她就数绵羊!

“来来来,吃饭,饭都凉了。”

唐竹筠站起身来,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放到桌上,“快尝尝喜欢不喜欢。”

凛凛接过她递来的筷子,忽然道:“姑姑,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唐竹筠愣住。

“应该吃过饭再走了,让他们羡慕我一次,看得见吃不着。”

唐竹筠被他逗笑,看他一本正经,眼中却有笑意,知道他在逗自己,伸手捏捏他鼻子道:“会笑就好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让我们吃饱了,迎接来自你爹的暴风骤雨吧!”

“好。”

凛凛大声地道。

唐竹筠看着小家伙吃得那么香,不时抬头冲自己笑,心里想着,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要对他好,他就会一心一意地回以最纯真的信任。

家里三个男人,哪个不是,她给点阳光就灿烂起来?

看着凛凛吃过饭,唐竹筠又赶他去午睡。

她替他拉上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道:“凛凛,别担心以后。

姑姑想过了,你祖父和你爹都是状元,难道比不过荣王府那些势利眼的大儒?”

别说他们不知道凛凛被欺负的事情,不过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欺上瞒下罢了!

“以后在家里,祖父和爹教你学文,我教你习武,还可以学医,咱们前程远大着呢!”

“大爷,大爷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外面传来了秀儿慌张的声音。

唐竹筠:真没用,心虚什么!

让她来!

艾玛,站起来,腿软了......前身对这个大哥的惧怕,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看着唐明藩身上带着补丁的官服,再看他额头上映着太阳的汗水,唐竹筠心里感动不已,对前身又唾弃了一万遍。

家里三个男人把她保护得这么好,她却烂泥扶不上墙。

“唐大人,”阮安若急了,“她带危险的东西进来,意欲何为?”

唐竹筠上前对着唐明藩行礼,然后扶着他胳膊道:“爹,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处理。”

唐明藩跑得气喘吁吁,显然是听说发生了大事,直接从隔壁衙门赶过来的。

唐明藩有些怔愣——今日的女儿,似乎不太一样了?

唐竹筠歪头看着阮安若:“来,说说,我带了什么危险的东西进来?”

阮安若道:“迷药,你荷包里是迷药!

你说要暗算王爷,你还说,王爷也没什么高攀不起的,他不还有个女儿吗?

又不是头婚......”唐竹筠前身确实这么想的。

虽然她有个私生子,但是晋王那个女儿还不知道是谁生的呢!

他们两个这般不正般配吗?

晋王的脸色发黑,像一台巨大的冷气机一样,突突往外放着冷气。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唐竹筠已经被他碎尸万段了。

唐竹筠做出讶然的样子:“你这是戏文看多了还是犯了癔症?

我什么家境,敢去暗算晋王?

唐府统共养了一个丫鬟一个看门的婆子,晋王爷身边伺候的十几个几十个,我凭什么去暗算他?”

“你从前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从前还尿床呢!”

唐竹筠冷笑。

竟然当众说这样粗俗的话,阮心若气得脸色涨红:“你就是心虚。”

“我心虚?

我是怕你下不来台。”

唐竹筠把腰间荷包取下来,伸手进去捻出来一点儿细细的粉末,众目睽睽之下放到嘴里吸吮了下,“糖粉,要不要尝尝?”

“不可能!”

“够了!”

大长公主怒道,“堂堂官家千金,闹成这样,都不要体面了吗?

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撵出去,以后再不许进公主府!”

“公主,您听我解释......”阮安若慌了,她还想抱住大长公主的金大腿呢!

这是皇上敬重的亲姐姐啊。

唐竹筠却巴不得立刻就走,招呼家里三个男人:“爹,哥哥,凛凛,咱们回家。”

唐柏心瞪了她一眼——公主和晋王都没走,他们往哪里走!

唐竹筠却觉得莫名其妙,想想以为唐柏心还在生她的气,就没敢吭声。

晋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竹筠,然后和大长公主一起离开。

唐明藩开口道:“先回家,有事回家再说。”

唐竹筠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跟着三个男人回了家。

唐府是破败的二进院子,十分简陋,唐明藩住正屋,唐竹筠住抱厦,唐柏心带着凛凛住东厢房,看门的何婆子和女儿秀儿一起住在西厢房。

何婆子母女孤苦无依,某次官司之后无家可归,被唐明藩捡了回来。

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母女两个都勤快忠实,把府里打理得很干净。

这个家,除了唐竹筠,从上到下都很靠谱,就是家徒四壁。

唐明藩回到家像老了十几岁,腰背不再挺直,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唐竹筠隐约感觉,便宜爹心肺功能不太好。

唐柏心则道:“把那脏药交出来!”

秀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爷,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唐明藩则道:“你先去请个大夫给姑娘看看,诊金,诊金你先赊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愤怒更有担忧。

“哎,秀儿你起来。”

唐竹筠叹了口气,除了收拾烂摊子,她能怎么办?

她慢慢跪下:“从前的事情都是我不懂事,让爹和哥哥操心了,以后再不会了。

秀儿买到的是假药,被人用糖粉糊弄了,所以我没事。”

只白瞎了五两银子,还是她在外面借的印子钱。

唐竹筠觉得前身简直十恶不赦。

唐明藩一年三百两银子俸禄,唐柏心五十两,还有些柴火补助之类的,林林总总也有四百多两。

唐明藩现在给家里二百两,剩下二百多两,原本也够过得不错,可是都被唐竹筠挥霍了。

借放印子的钱,她不是第一次,因为唐柏心管制她,不给她那么多银子。

为她填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之真是很欠揍。

唐竹筠粗算算,现在外面还得欠着一百多两银子,这还是没暴露出来的,现在都成了她的黑锅。

苍天啊大地啊,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要穿越来给人背锅。

京城谁不知道唐家有个花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啊你!”

唐明藩气得手都在发抖,“柏心,拿家法来!”

“爹,我娘,您想想我娘,饶了我这次吧!”

虽然唐竹筠不屑于前身每次闯了祸就搬出来死去的娘,让娘死了都不得清净,但是挨打当前,她还是怂了。

唐明藩果然不说话了,想起亡妻,看着女儿和亡妻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老泪纵横。

唐柏心冷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也不相信唐竹筠会痛改前非,狗改不了吃屎!

他牵着凛凛的手——小正太从回来之后一直面无表情,正眼都没给唐竹筠一个,“走,爹带你回屋读书。”

一大一小两张养眼的脸,从唐竹筠面前冷漠地走过。

“起来吧。”

唐明藩受到了极大打击,有气无力地道,“什么时候我闭上眼睛去找你娘,什么时候就不用为你操心了。

下去吧,我要回衙门。”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险些摔倒。

唐竹筠起来扶住他,“爹,您慢点。

您先缓缓,等,等吃过饭再去衙门吧。”

她趁机摸了摸唐明藩的脉,有些想哭。

唐明藩堂堂二品大员,脉象虚而无力,双手冰凉,心虚气短,分明是营养不好导致气血化生不足。

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

这明明是一个可以万世垂明的能臣干吏,却被一个不成器的女儿连累至此。

“如竹箭之有筠,如松柏之有心”,坚贞高洁,她和兄长的名字,正是唐明藩的自我要求,凛凛的名字则寓意着凛凛而生,这是一颗多么高贵骄傲的心。

而自己这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彻底毁掉了他的英明,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唐明藩倒在椅子上,目光悲伤而绝望。


第二天,唐竹筠果然和凛凛演了一出戏,骗过了那父子俩。

等他们出了门,唐竹筠带着凛凛也出门了。

“咱们去哪里,为什么还得带着做好的凉菜?”

凛凛问。

“你不觉得我这凉菜好吃吗?”

唐竹筠道,“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个方子,换点银子给你买新衣裳。”

发家致富她不敢想,但是做点什么,改善一家人的生活,唐竹筠摩拳擦掌。

她想了几条路,要一一试过,并不怕吃苦受挫,只要能搞到银子,她可以多试几次。

之所以带着凛凛,是希望他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相信自己真心悔改,以后不会对她再横眉冷对,慢慢修复关系。

然而卖方子并不像想象那般容易,几家她看得上的酒楼,她甚至门都没有进去就被人撵了出来。

凛凛最后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道:“算了吧,你做给我们吃,也很好很好了。”

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我在认真安慰你”的样子,唐竹筠被逗笑,捏捏他的脸:“我就是随便碰碰运气而已,不行就算了。

走,咱们去药铺,我买些药。”

卖方子暂时不顺利也不要紧,她还会炮制成药。

买了一些药材,又买了菜,还给凛凛买了个小鸡啄米的木头玩具,唐竹筠牵着凛凛的手往家走。

“让开,都让开!”

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而来,车夫一边发疯似的挥舞着鞭子驱赶马匹一边大喊道。

人群纷纷往两边散开,然而中间摆摊的人,只来得及跑,东西却来不及搬走。

一时之间,马车所经过的地方,一片狼藉。

“去晋王府拿银子!”

马车背后骑马紧跟着的侍卫接着喊道。

马车上,是晋王府的徽章。

唐竹筠拉着凛凛躲到一边,见状忍不住骂道:“赶着去投胎吗?

这晋王也太跋扈,闹世中这样横冲直撞,真撞到了人怎么办!”

亏他还长得不错,原来人模狗样,不干人事,白瞎了那张脸。

凛凛却道:“这是进宫的方向,我刚才看到帘子后面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我猜是晋王的女儿发病了。”

“啥?”

唐竹筠没听明白。

“晋王的女儿有心疾,还有羊角风,经常发病,我听说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凛凛在王府家学,接触到的同窗都是来自权贵之家,所以对这些事情多少听过。

“真可怜。”

唐竹筠道,“有那么个不负责任的爹,自己还有病。”

虽然同情,可是她却不觉得自己能管得起晋王府的闲事。

“走吧,咱们回家。”

唐竹筠话说完,却发现凛凛没动,正看着滚滚烟尘和马屁股发呆。

凛凛在想,晋王府的马匹,都养得膘肥体壮,一看都是千金难求的宝马。

之前听说,晋王从漠北弄到了一批骏马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些。

如果他能有一匹,那该多好......他就再也不怕别人嘲笑,他相信自己骑马也能做最好的。

“凛凛?”

“没事,我们走吧。”

凛凛低头道。

回到家里,何婆子带着秀儿出去卖荷包——她不会算账,所以这种时候都得带上女儿,家里只剩下唐竹筠和凛凛。

“凛凛,你想不想学些拳脚功夫?”

唐竹筠让他吃了些东西又喝了水后问道。

凛凛低头不语。

他怎么不想学?

可是家里根本没有钱给他请武师傅了。

王府里并不教这些,他去哪里学?

看着他的样子,唐竹筠就知道了答案。

她说:“我小时候在乡下学了一些,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学?”

凛凛惊讶地抬头看着她,随即目光又黯然,表情分明在说,他很嫌弃。

唐竹筠不慌不忙,“你先看着。”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起初凛凛还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神情,可是看到后来,他眼睛都直了。

等他看到唐竹筠飞起一脚,直接把院里手腕粗细的树枝踢断的时候,惊愕得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竹筠却摇摇头,对自己的发挥很是不满意:“不行不行,没什么力气,比以前差太多了。”

这身体素质明显不行,以后她也得加强锻炼了。

“你怎么会的?”

凛凛问,目光中已经有了崇拜之色。

唐竹筠暗中得意,撒谎道:“就是在村里自己琢磨瞎练的。

以前在乡下,没什么人理我,我就自己玩。

除了这个,我还会医术,因为我救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老人,经常去给他送饭,和他说话,他教了我几年医术。”

“你会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去做那种事情?”

凛凛问,目光中是困惑,更是痛苦。

唐竹筠一下被这目光灼伤。

凛凛知道,凛凛知道他的身世!

他问的是,唐竹筠为什么要为了银子去花船,和一个事后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生下了他。

凛凛不仅知道,而且还因为这件事情而深深自卑,难过。

他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他生来就带着原罪!

“对不起,凛凛。”

唐竹筠艰难地道,只觉得在这样一双悲伤的眼睛面前,所有的解释都那么苍白无力,“我,我懂很多,却不懂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错了就是错了,让你因为出身痛苦,都是我的错。”

她长睫染泪,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忏悔,而是因为面前这个孩子所受过的苦难,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凛凛忽然又问:“如果将来那个男人找来,你怎么办?”

他双拳握在身侧,十分紧张。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我不认识他,我不会把你交给一个上花船的男人。”

“那你会原谅他,嫁给他吗?”

“原谅?”

唐竹筠苦笑,“他没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他只需要你原谅,把你生出来受苦,错的是我和他。

我不会再嫁人了,你祖父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你爹已经受了我太多拖累,以后他娶亲,我也不放心让你跟着别人。

所以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过,好不好?”

凛凛没说话,半晌后道:“我不需要什么亲生父亲。

你若是再把我塞给别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

这是个聪明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唐竹筠,你要努力啊!


唐明藩哈哈笑道:“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我从来都不知道,阿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我就说,阿筠是个好孩子......你快尝尝!”

说话间,他给唐柏心夹了一块放到碗里。

唐柏心没动。

唐竹筠道:“那大哥尝尝猪血。”

食髓知味,她就不信,尝了她的菜,唐柏心能真的不吃。

唐柏心看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蓦地心软,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块猪血。

然后他眼睛也亮了,不过这亮光转瞬即逝。

唐竹筠却捕捉到并且心满意足——她就不信,有人不拜倒在她的厨艺下,哼!

就算这个傲娇的哥哥也不例外。

便宜儿子倒是聪明,现在不吭声了,低头喝着他的肉粥,只是看表情看不出喜欢不喜欢。

没想到,家里最不动声色的,竟然是他。

她想要拉拢凛凛,任重而道远啊!

“你也尝尝。”

唐柏心给凛凛夹了块猪血。

“太辣了。”

唐竹筠连忙阻止。

凛凛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般,把一整块猪血都吃了,小嘴唇辣得红红的,他也不在意,还要继续吃。

三个男人,把一整盆的毛血旺都捞干净了,如果不是米饭不够,他们估计要把汤都泡饭吃掉。

唐竹筠目瞪口呆。

她现在非常怀疑,家里不是被她败穷的,是被三个饭桶吃穷的。

唐明藩很高兴,问儿子:“今日你妹妹这个菜做得好吧。”

“尚可,”唐柏心傲娇地道,“就是费油,也费饭。”

唐竹筠小声嘀咕:“吃进肚子里就不算浪费。”

唐明藩笑道:“没错,阿筠说得对。

阿筠,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就是父亲,对儿女的要求总是那么低。

唐竹筠点点头:“我知道的,爹。”

趁着众人都在,她鼓足勇气道:“那个,爹,大哥,我还有件事情想说......”唐柏心的神情立刻警惕起来。

唐明藩道:“说吧,不用吞吞吐吐,没有什么比看到你学好更让爹高兴的了。

有什么难处,都要告诉爹。

你娘去得早......哎,不提了,阿筠你说。”

唐竹筠道:“我,我想借家里二十两银子,但是我十天后就能还......十九两!”

她要尽快把印子钱还上,因为阮心若也知道她借钱的事情,估计这绿茶要借机搞事情。

在今日之前,她们没撕破脸,阮心若不能直接把“秘密”戳穿;但是现在估计无所顾忌,那大概率就得拿印子钱说事。

唐竹筠决定要在事发之前堵上。

唐柏心拍案而起:“我就说你今日怎么性情大变,原来是为了要银子。

一文都没有,你想都别想!”

他愤怒得俊颜涨红,手都在发抖。

唐竹筠其实能理解,唐柏心被前身连累到这种地步还没把前身打死,已经是大圣父了。

唐明藩面上也有失望之色,然而他还是问:“阿筠,要银子不是不可以,你和爹说,你要银子做什么?”

“要银子可以?”

唐柏心出奇地愤怒了,“好,好,这个家以后我不管了!”

他愤怒地出去,然后很快回来,把钱匣子放到桌上,牵着凛凛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明藩瞬间像老了好几岁,长长叹气。

然而他还是把钱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锭十两的银锞子递给唐竹筠。

唐竹筠看着里面只剩下的几两碎银子,难受万分,结结巴巴地道:“爹,我不是乱用钱的。

您相信我,我会还的......”她不敢说借了印子钱,怕把老爹气死。

对上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付出,她又想打死前身了。

“爹相信你和原来不一样了,不为别的,就为爹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

唐明藩眼圈泛红,“你是随了你娘,你娘做饭很好吃很好吃,再便宜的东西,她也能做得很好吃......”那时候家里穷,妻子又是童养媳,日子艰难,可是她把所有能找到的好吃的都做给自己吃,却没有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就撒手人寰,这是唐明藩心中永难消逝的痛。

看着老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唐竹筠心里发酸。

她抱过钱匣子郑重道:“爹,以后我管家,我保证会让家里人吃饱穿暖,再也不会挥霍了。”

她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体重活一世,就要活得漂漂亮亮,替她把该还的债都还上!

唐明藩摇摇晃晃地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慢慢去消化悲伤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唐竹筠就被屋外的声音吵醒。

“你轻点,别吵醒你妹妹。”

唐明藩压低声音道。

唐柏心似乎在往盆里倒水,“哐当”一声把水瓢扔了。

唐明藩长长叹气道:“那是你妹妹......罢了罢了,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就行。”

唐柏心软了口气道:“爹,还有两个馒头我帮您热过了,您带着充饥吧。”

“不用,宫里管饭。”

“可是等散朝之后,那得什么时候!”

唐柏心着急了。

唐竹筠这才隐约想起来,这么早,鸡都没打鸣,她爹却得去上朝了。

首先上朝时间就早,加上他们家穷,没有马车,她爹步行,就得起更早。

因为众人上朝都不敢怠慢,都会提前到,这时候大家都会拿出各自带的饭菜点心先垫垫,免得上朝太饿。

虽然皇上体恤准备了饭菜,可是那都是散朝之后,而且都凉透了,并不好吃。

也只有唐明藩,会认认真真去薅这羊毛。

唐竹筠心里很不是滋味,爬起来穿上衣裳,随便把头发挽了个发髻匆匆出来道:“爹,您等等,我给你打两个荷包蛋,您吃了再去,用不了多久。”

今日没有准备就算了,明日她一定提前给爹准备好吃食。

“不用,鸡蛋留给凛凛吃。”

“没事,还有,我很快。”

唐竹筠已经冲到了厨房里。

何婆子已经在烧水,所以她就着这火,飞快地做好了荷包蛋端出来:“爹,您吃过再去。”

“好,好,好。”

唐明藩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女儿,连连点头。

东方泛出鱼肚白,这日子,大概也终于见亮了吧。


有了这二两碎银子,唐竹筠决定去买些东西。

印象中唐家吃的东西都很简单,窝窝头和咸菜就是一顿饭,偶尔见点肉星,也是给凛凛和她的。

这不行,民以食为天,吃不好,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唐竹筠走到肉摊前,因为已经快傍晚,屠夫都准备收摊,案板上空荡荡地放着几块没什么肉的大骨棒,地上的木盆里有一挂猪大肠。

“今天肉都卖完了,姑娘要买,明日再来。”

屠夫五大三粗,说起话来却客客气气。

“你这大骨棒和大肠怎么卖的?”

屠夫愣了下,随即道:“这些我打算自己带回家......姑娘想要的话,随便给几个钱就行!”

大骨棒熬汤还有点肉味,所以能卖个十几文,但是大肠真没人要,他一般都是带回家自己吃或者送给四邻。

唐竹筠一听高兴了,试探着道:“那我给你二十文,都给我如何?”

一文钱和现代的一块钱购买力差不多,二十块钱买这么多大骨头和那么多大肠,她赚翻了。

屠夫特别高兴地就同意了,用绳子拴好东西。

唐竹筠付了钱,笑道:“如果再有猪血就好了。”

那样她可以回家做毛血旺,虽然没有牛肚,但是也差不多。

印象中这里已经有了辣椒,但是很多人吃不惯,也没有川菜。

屠夫道:“您别说,还真剩下一块。

您等着,我给你取,我送您了,以后您常来。”

唐竹筠先让他帮自己看着这些东西,去隔壁买了需要的配菜和调料,然后拎着大骨棒和猪大肠回去了。

加起来十几斤东西,回到家她的手都被勒红了,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唐竹筠不由感慨,这破身体太弱了。

前世她父亲是泰拳教练,所以她从不会走路就开始摸拳击手套,活了三十几年,真就练了三十多年的泰拳,即使父亲后来去世也不曾放弃。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在她十几岁时生病去世,她恐怕会走职业道路。

生离死别,父女俩都深受打击,父亲开始抑郁,她走上了学医之路,学得比谁都刻苦......后来父亲意外离世,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更加专注于事业,没想到却穿越了。

想到父母,她泪盈于睫。

“姑娘,您怎么了?”

秀儿迎了出来,见到她眼中含泪,不由惊讶道。

“哎呀,您这是买了猪大肠?”

秀儿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后更惊讶了。

唐竹筠吸了吸鼻子,“来帮忙,今晚咱们吃点好的。”

把东西放下,她发誓一定好好锻炼身体,出门一定带买菜的篮子!

“这大肠那么臭,谁吃啊!”

秀儿嫌弃道,“啊,我知道了,您买来是喂猫的,对不对?”

他们家周围许多野猫。

唐竹筠懒得解释,道:“进来帮忙,今晚我做饭。”

秀儿的嘴巴张成o字形:“您,您做饭?

可是姑娘,您不会做饭啊!”

“我在乡下长大,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我从前不过懒得做而已。”

唐竹筠先把银票送进去收好,然后出来收拾猪大肠。

秀儿看着熟练干活的自家姑娘,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只是看着她用面粉最后清洗大肠,秀儿忍不住道:“大肠贱得没人要,倒要用面粉这样金贵的东西来洗它。”

她还以为姑娘转性了呢,现在看来,还是胡闹。

唐竹筠嫌她聒噪,干脆把她赶出了厨房,自己忙活。

秀儿也不闲着,就在厨房门口劈柴,一边劈一边哀怨地想,等大爷回来,看到姑娘这般胡闹,又得甩脸子了。

她其实从来没有被大爷打骂过,可是他一皱眉,她就害怕。

还有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那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真的要发抖。

晚上三个男人几乎是同时迈进家门的。

唐明藩:“这是什么味道?

怎么这么香?”

唐柏心面无表情:“隔壁的。”

凛凛:“我一点儿也不馋。”

“爹,大哥,凛凛,你们回来了。”

唐竹筠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道,“洗手吃饭。”

三个男人看看她,反应各不同。

唐明藩:“阿筠,你做饭了?”

唐柏心:“呵呵。”

凛凛:“虚伪。”

唐竹筠:“......”三个男人洗了手,沉默地坐到桌前,唐竹筠带着秀儿把菜和米饭都端上来。

她做了一大盆毛血旺,香气四溢,油汪汪地令人食指大动;熬到奶白的骨头汤,肥嫩嫩的骨髓散发着油光,绿油油的小葱点缀其中;她还额外做了蒜苗炒鸡蛋,凛凛面前的粥里,是她从大骨棒上拆下来的肉,只熬了这一小碗喷香的肉粥,算是弥补他不能吃辣。

看着三个石化的男人,唐竹筠忐忑道:“你们尝尝,其实挺好吃的。”

唐柏心最先反应过来:“你又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唐竹筠:“我?

我没有啊,我就出去买菜做个饭而已。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以后不会了。”

她装出局促的样子,低头揉搓着衣角,可怜巴巴。

果然,唐明藩道:“柏心,不许那么说妹妹。

浪子回头金不换,吃饭吃饭!”

唐竹筠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前世她怎么让父母心软,照搬过来,果然还奏效。

唐明藩拿起筷子,捞起一块猪大肠:“这,这是猪大肠?”

唐竹筠道:“我洗干净了,爹您尝尝,真的。”

为了表示她真的负责,她夹起一块送到自己嘴里。

秀儿在旁边嘟囔:“您费了半斤面粉洗的,能不干净吗?”

唐竹筠:“......你下去,吃你的去!”

唐柏心冷哼一声:“原来还是糟践东西。”

唐明藩见女儿都吃了,虽然心里膈应,但是还是闭眼尝了一口。

“爹,您快吐出来。”

唐柏心急了。

唐明藩面上表情凝住,半晌后目光大盛,赞道:“好吃,真的好吃,柏心你快尝尝。”

唐柏心不屑一顾,扒着碗里的白饭道:“我不吃。”

爹真是越来越夸张了,妹妹被惯成这样子,差点捅破天,现在她把猪大肠端上桌,他还纵着她。


最终唐明藩还是没有在家里吃饭,在唐竹筠担心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去了衙门。

唐竹筠躺在床上望着雨过天青色的帐子骂娘,她这是捡了个什么烂摊子!

抱怨几句,还得面对。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家里三个男人对她改观,同时还不能露出破绽,否则被知道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岂不是要被当成妖魔鬼怪?

而且,她还得赶紧想办法把外面的高利贷还上,弄不好是要影响父兄仕途的。

可怜她在现代连信用卡都不肯用,回到古代却欠了高利贷,有没有天理了!

唐竹筠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原主的角色。

至于什么晋王,还有那个欠收拾的阮心若,早就被她甩到了脑后。

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腾出手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干就干,唐竹筠喊来秀儿,开始整理她过去的东西。

她欠的钱,利滚利应该有一百二十两左右了,她得把这些年置办下来的东西都变卖典当,尽快把银子凑齐。

然而看到秀儿捧出来的东西,唐竹筠只想骂娘。

——原身这都买了些什么破烂!

这些花了五六百两的东西,实际上能值一半的钱就不错了。

唐竹筠强忍怒气挑选出来其中的首饰和冬天穿的皮子。

“姑娘,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秀儿吓得结结巴巴地道,“您不会想着要和晋王爷私奔吧!”

唐竹筠:“......我倒是想,他能跟我走?”

晋王是聋子还是瞎子?

是没听过自己的名声还是没看到自己的样子?

“那您想和谁私奔?”

唐竹筠摔,姑奶奶怎么就非私奔不可了?

印象中,这个秀儿忠心耿耿,奈何就是脑子太多水,一晃都能倒出半碗那种。

“你帮你娘在家里做饭,我出去一趟!”

唐竹筠抓起包袱,没好气地道。

“不,不,姑娘,我不让您走!

您走了,我怎么办?”

“我不走,我就是出去卖东西,要不收印子钱的上门,把你抵给他们。”

唐竹筠凶神恶煞地道。

秀儿吓得一抖:“姑娘,我不要......那就放手,好好帮你娘干活,我很快就回来!”

秀儿这才松开手,满眼含泪地目送唐竹筠出去。

唐竹筠去了当铺,听着里面的伙计居高临下地问“活当还是死当”,她咬咬牙说了句“死当”。

然后里面的掌柜拨拉了几下算盘,带着唱腔:“破皮袄三件,破首饰十三样,死当,一百两!”

什么?

竟然这么黑!

“不是,我那些首饰,都是真金白银好玉宝石的,还有我那灰鼠皮袄子,一件买的时候都是五十两......爱当不当,不当滚蛋。”

唐竹筠气结。

这当铺柜面很高,后面的人踩着凳子俯视外面的客人,不到万不得已,谁来当铺,所以这些人趁火打劫都习惯了。

没办法,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挥霍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唐竹筠硬着头皮讨价还价,结果里面却伸出一只略显苍老的手,直接把她的东西推了出来:“去别家看去吧!”

唐竹筠一把抓住那只手。

当铺掌柜愣住了,做了这么多年当铺掌柜,还是第一次被人“轻薄”呢!

而趁着他发愣的功夫,唐竹筠已经顺着他的手摸上了他的脉。

唐竹筠窃喜,果然和她想得一样。

在掌柜的发怒之前,她脆生生地道:“掌柜的,您是不是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体僵硬,经常关节肿大,疼痛难忍?”

刚才她看到掌柜变形的手指,就隐约有了猜测,所以才会大胆查脉。

掌柜的愣住,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你这小姑娘怎么知道?

一定是听人说的是不是?

我这老毛病,许多人都知道,想讨价还价就算了!”

果然是生意场上的人,多疑。

唐竹筠不慌不忙地道:“您附耳过来,我跟您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掌柜将信将疑低头。

唐竹筠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掌柜脸色都红了,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凝重。

“我祖上是名医国手,”唐竹筠信口胡诌道,“您脉象虚浮,血瘀凝滞,应该吃过不少药。”

“是吃过很多,可是都不见效。”

“您可是试试我的方子。”

唐竹筠胸有成竹地道。

“你,”掌柜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你到底是真的会治病还是故弄玄虚?”

唐竹筠笑道:“我给您开的方子,您大可以拿给别的大夫看,他们倘若不说好,那算我骗您!”

小伙计在一旁道:“掌柜的,要不您试试?

您这病发作起来太受罪了!”

掌柜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一边去!”

唐竹筠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得意,便假装没看出来,等着掌柜主动开口。

果然,掌柜道:“这样,你写方子,如果真的好用,我就给你十两银子诊金!

至于当东西,该多少银子还是多少银子。

“二十两。”

唐竹筠眼皮子都没抬,“一口价,有效了再收钱。”

掌柜咬咬牙:“好!

来人,准备文房四宝!”

他这毛病发作的时候实在疼到痛不欲生,真能治好,别说二十两,就是五十两一百两他都愿意。

“我说,你写。”

唐竹筠道。

说来惭愧,前身认识的字真不多,写的字更像狗爬。

她初来乍到,也不认识这里像篆书一样的字,所以就有点尴尬。

掌柜只当她不愿意留下笔迹,便自己执笔。

“淫羊藿、丹参、地黄、青风藤各二钱......”唐竹筠缓缓道来,从容自若。

说完药方,唐竹筠拿了当来的一百两银票,道:“为表诚意,我十天之后再来收诊金。”

掌柜道:“我们写个契约......不必了,”唐竹筠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相信你。”

主要她的字太丑了,再说,十天只够他缓解症状,后续治疗要换方子,还得指望自己,不怕他赖账。

“等等!”

掌柜追出去,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她,“这是定金。

姑娘既然相信我,我也相信姑娘。”

唐竹筠微微一笑,从容接过银子。

看起来,这掌柜已经相信她几分,想要日后处好关系,所以才会如此。

等她走后,小伙计凑到掌柜面前:“掌柜,那小姑娘跟您偷偷说了句什么?”

掌柜老脸一红:“滚滚滚,少打听!”

房中的事情,能和别人说吗?

那小姑娘,不知道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点本事,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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