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梅施梅逸的女频言情小说《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后续》,由网络作家“雪灵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杯不够机场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微阴,心情也跟着晦暗。梅施无聊地站在出口处,时髦的高跟鞋样子无可挑剔,衬得小腿笔直修长,唯一的问题是走不得站不得。她很想去后面的联排椅子上坐,可今天这身短裙非常不适合坐下,除非她想引猥琐男来假意在她前面蹲下系鞋带,顺便拍拍走光图。梅施望天叹气,做潮人也真不容易,要豁得出去,这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内裤,半截大腿显得主人很大方地露在外面,就这还是名牌,大师设计。她真是错了,穿这身来接梅逸!这位少爷习惯迟到,真没想到最近大牌到航空公司都配合他的风格,居然晚点。俏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打扮,让梅施在人群里十分打眼,她总听见类似拍照的咔咔声,虽然想法很自恋,但她生怕真的是在偷拍她,被捕捉到什么可...
《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后续》精彩片段
一杯不够
机场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微阴,心情也跟着晦暗。梅施无聊地站在出口处,时髦的高跟鞋样子无可挑剔,衬得小腿笔直修长,唯一的问题是走不得站不得。她很想去后面的联排椅子上坐,可今天这身短裙非常不适合坐下,除非她想引猥琐男来假意在她前面蹲下系鞋带,顺便拍拍走光图。梅施望天叹气,做潮人也真不容易,要豁得出去,这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内裤,半截大腿显得主人很大方地露在外面,就这还是名牌,大师设计。
她真是错了,穿这身来接梅逸!这位少爷习惯迟到,真没想到最近大牌到航空公司都配合他的风格,居然晚点。
俏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打扮,让梅施在人群里十分打眼,她总听见类似拍照的咔咔声,虽然想法很自恋,但她生怕真的是在偷拍她,被捕捉到什么可怕的表情,沦为笑柄。
一对儿打扮普通的老夫妇,拖着山寨花格子箱左顾右盼地走着。老伯伯还用方言不停地说着:“在哪儿上飞机啊?怎么全是出口?”
梅施热情地回头,准备为两个老人解惑,她突然地转身明显吓到两个已经走到她身后的老人,老伯伯甚至夸张地退了半步,惊诧地看着梅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梅施觉得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抽了抽,但木已成舟,她只能笑一笑,尽量和气地对老两口说:“登机要上二楼的。”
老婆婆点头道谢,拉着老伴往滚梯走。梅施转回身,余光瞥见老伯伯还在回头看她。老伯伯的方言又出来了:“倒是个好姑娘,怎么只穿了个上衣?”
梅施觉得眉心一跳,估计自己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老婆婆比较通达,拖着老伴不以为然地教训他:“你就是没见过世面!你看看,这不全都是没穿裤子的姑娘吗?”
梅施回头,看见老婆婆手指扫过几个也穿着短裙的女孩,她松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个正常人。被老伯伯打击了,梅施总觉得自己的裙子格外短,周围向她暼过来的眼神好像都落在她的腿上。动作从容地从包里拿出墨镜,大墨镜差不多挡住半张脸,她踏实了,果然没穿衣服被人看到应该先挡脸,看不出谁是谁,顿时就悠然自在了。
喧哗声升腾,一波乘客表情各异地从机场里面走出来,梅施听清是梅逸乘坐的班次,仔细地看着出来的人。镜片上方居然有个大大的指印,阴天带墨镜再加上这个指印真是雪上加霜,梅施摘下眼镜从包里拿出眼镜布边擦边张望。
“你……”一个男人不太敢确认似的在梅施身边停下,皱眉细看她的脸。
梅施侧头暼了他一眼,确认不是梅逸,立刻不太感兴趣地抢答:“你认错人了。”又开始专心擦眼镜。
“你是梅施!”男人听了她的话立刻确认。
梅施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长相,还算英俊吧,见过好友戴辰辰的老公,她对男人的审美也被拔高了几个档次,这男人在她看来也就是路人甲。
“你不认识我了?”男人极为惊讶地反问,有点儿不痛快,“我是黄越开!”
梅施直直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手点着他:“哦,哦,你是……”她本来还想在黄越开惊喜的表情中诚实地说“我还是想不起来”,却被梅逸一声“老姐”打断了。
黄越开于是还保持着被美女铭记在心的喜悦,一边开手机一边对梅施说:“互相留个号码吧,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多联系。”
梅施戴上眼镜,梅逸已经拖着箱子一步三晃地走着hip – pop风格的步子向她走过来。梅施见到梅少爷就头皮一麻,顺口报出一串数字,想赶紧打发走这个路人甲,省得被看见美女瞬间变保姆的场景。
黄越开心满意足地扬扬手机,有几分道不尽的欠扁劲儿说:“我先走了,我家司机在等我。”
梅施顿时在心里嗤了一声,装什么少爷啊,还我家司机,有她家梅逸谱大吗?用的司机都是她这档次的……真是悲哀的骄傲啊。
“姐,你的桃花运越来越好了。”梅逸嚼着口香糖,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说。
“快走吧,饿了没?”对于这个比她小了五岁的弟弟,梅施一向富有老母鸡情怀,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忙,这个弟弟简直像是被她带大的。至少梅逸小学的功课就是她辅导的,被梅逸控诉为学习不好的根源,从小学就被耽误了。
梅逸手插兜,“还行吧,老姐,我最想喝的就是这个机场咖啡厅的奶茶了,算是一绝,一直想着呢。”
梅施点头,“我去给你买,两杯够不够啊?”说着还一手拉梅逸,一手扯着他的箱子,把他安置到椅子上坐下,“在这儿等我。”
梅逸呵呵笑起来,“放心吧,我已经过了走失的年纪了。”
梅施也深为自己这副保姆大妈的嘴脸不耻,快步往二楼的咖啡店走去。
咖啡厅的灯光在阴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温暖,橙黄的浅晕让身处其中的人眉目柔和。
阮廷坚坐在角落的幽暗里,明明在微笑,却让对面的刘义远丝毫觉不出和善。咳了一下,刘义远讪讪地喝了口咖啡,“阮总,那事儿……已经讨论决定完了,还劳动你这么远追到机场来,实在是……兄弟我力所不及啊。”
阮廷坚的眉头飞快地一皱,“刘主任,明明是我们鼎亿的企划更优秀,标书……”
刘义远哈地干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阮总,我知道你是才从美国回来的,嗯……”他挠了下头,苦笑了笑,“在这儿做生意,光靠国外那套是行不通的。这个……你慢慢就懂了。”
阮廷坚唇角残留的笑意也慢慢敛去,刘义远有些局促,站起身主动握手,“那……我就先去安检了。阮总,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阮廷坚收回手缓慢地站了起来,刘义远连连点头,急切说:“留步,留步。”再不敢看阮廷坚一眼,匆匆而去。
梅施手撑着咖啡店的吧台等店员制作奶茶,没趣地看周围的人,突然一个胖子急急忙忙地站起身逃命一样走了,与他同桌的男人起身站在原地,梅施无心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忍不住激动了一小把,真是个帅哥啊。刚才坐在暗处又被胖子挡住,竟然没看见。身材没得说,五官更是精致,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符合时下姑娘们的审美,面瘫得冷漠深沉。梅施偷笑了两下,幻想起自己拿着鞭子奴役这名帅哥的动人场面。
“女士,你的奶茶。”店员神情古怪地把装了三杯奶茶的袋子礼貌地递给梅施,心有余悸地偷瞥着她脸上的诡异笑容。梅施没再关注周围,低头摆弄着不平衡的袋子,最后干脆拿了一杯在手上,拎着袋子快步往外走,今天客人多,耗费了不少时间,梅逸肯定早等急了。
先是手一烫,梅施尖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松手,举着只剩半杯的奶茶站在一身脏污的帅哥面前,看上去像成心泼负心汉的样子。
帅哥估计没被烫着,表情还很淡定,俯视着因为没反应过来还举着杯子看他的梅施。
“对不起,对不起。”梅施瞬间复活,把杯子就手放在旁边的隔栏上,她再次庆幸自己戴了这副墨镜,刚才是她看别人,现在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她,她又有了捂住脸就谁也认不出的快感。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面巾纸,对面的帅哥一直像小白杨一样挺拔地站着,完全没有接过纸巾自己擦的意思。梅施简直是神经末梢反射,扑上去用力吸他一看就价格昂贵的西装上的污渍,擦了几下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显得非常狗腿。
嘴角抽了抽,借换纸之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拿了张新的殷勤塞到帅哥手里。“对不起啦,我刚才没看见。”她很明白,像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要和他提出干洗费,不然他会以为自己被侮辱了,只有非常夸张的道歉——像闯下塌天大祸般惶恐,简直要哭了,才能让他们顺过气,保持风度地滚蛋。
帅哥的手一松,梅施塞给他的面巾纸如和平鸽一样降落到地面。
“你的眼睛是管什么用的?用来喘气儿吗?”帅哥语调平淡地说,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
梅施盯着地上的纸巾,耳朵通过骨传导听见咬牙切齿地咯咯声。“我道歉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阮廷坚其实并不介意她的无心之失,刚才和刘义远的谈话让他心情败坏,眼前这个时髦的女人戴着墨镜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顿时挑动了他的火气,“道歉有用的话……”
梅施顿时爆炸了,这个混蛋不是想说: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吧?
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变成厌恶,这年头还有人学道明寺呢么?脑袋一热,她操起旁边还剩半杯的奶茶,就在这瞬间她还顾虑到了对称之美,哗啦泼向山寨道明寺的另外半边肩膀。“既然道歉没用,我就泼满一杯。”她本来还想说:感情深一口闷,结果听见帅哥骨节通过空气传导来的咯咯声,立刻从怒气中清醒过来,敌我力量悬殊,这个流氓耍不得。利落地一猫腰,夺命狂奔,连回头都没敢,为了以防万一连滚梯都没敢用,踩着高跟鞋一路跑下楼梯。
梅逸看见她这样玩命地赶回来,抱歉地站起身,安抚她说:“姐,其实我不那么急的。”
“快走!”梅施一把拖起梅逸的箱子,飞速跑出门口,今天唯一人品爆发的是车抢到了地面的好位置,几步就窜进车里,摘了眼镜才感到安全。梅施喘了半天粗气,梅逸才一脸惊疑地坐上车来。
“走喽,妈还在家等咱俩呢。”梅施一改刚才的仓惶,显得十分欢快。
梅逸还是不停盯着她看,“姐,你是不是碰见孩子他爸了?”
“啊?”梅施疑惑地看了弟弟一眼,有点儿跟不上思路。
“我还以为你偷生了谁的孩子被发现了才这样没命奔逃。”梅逸皱眉。
“别胡说了!”梅施勃然大怒,“我这身材像生过孩子的吗?!”
梅逸上下看了看,撇嘴摇头,表示很难发表意见。
梅施恨恨地发动车子,梅逸这次从澳洲回来变得越来越难交流了,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啊?
无谓拒绝
与阮廷坚吃饭也不是全无乐趣,想沉默的时候可以非常自然地一直不开口说话。
梅施并不清楚这顿饭到底吃了什么,再次挽着阮廷坚的手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他问:“吃的好吗?”梅施这才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儿撑,刚才一直心不在焉地往嘴巴里塞东西。
“很好。”她抑制住泛起的恶心,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阮廷坚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现在倒很积极主动。
“不用了!”她简直脱口而出,刚才想抓住机会的心好像和食物一起被吃进肚子。下决心是一瞬间的,克制意愿却是个长期活儿。“你不是下午还有事嘛,我自己回去。”梅施怕自己的拒绝显得太果断,放慢语速小声说。如果梅国华看见,一定又会夸她的姿态足够“大家闺秀”。
“送你一趟的时间还有。”阮廷坚拉开驾驶座的门,站在车边面无表情地看她。在他的注视下,梅施认命地上了车,被他威慑了也好,无力与他争执也罢,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想见,一句话也不想说。
路上照例静默,阮廷坚似乎比平时话更少,她无心关注他的心情。窥破薛勤的秘密,伤心的程度比不上渐渐渗入骨髓的寒意。原来那么明朗温和的笑容背后,也藏了世故和现实。薛勤与爸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她曾对他文人式的孤傲寄予厚望,觉得他不会有爸爸的种种毛病,结果……骨子里,同样寒凉。这种类似颠覆的感受,十分绝望。
车在家门口停住,梅施随口说了声再见,看也没看阮廷坚就下了车,今天全部力气都用在向他微笑上了。走了几步,她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愣住,阮廷坚也下了车。梅施讷讷地看他,话都忘了说。
“我看见梅总的车在,想进去讨杯茶喝。”阮廷坚仍旧面无表情地说着彬彬有礼的话,梅施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在她身边停了停,意图明显,可打死她也没了再挎他胳膊的勇气。她低低地垂下头,站在那里好像要落地生根,阮廷坚看了她一眼,还好没有坚持,自己先往屋里走。梅施心情沉重,脑子乱成一团麻,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十分贤淑。
梅国华显然对阮廷坚跟女儿回来异常惊喜,连声招呼,比昨天还要热情。
“你们先聊。”梅施觉得自己就要虚脱,找个借口上楼。眼下尤其看不得爸爸对阮廷坚摇头摆尾的献媚样子,其实她和爸爸在做同样的事,想达到同样的目的,他的丑态刺得她格外痛。
梅施看见爸爸和阮廷坚的眼神都刷地扫过来,阮廷坚还是那种充满压迫感地注视,明明他坐在沙发里仰头看她,却生生让她觉得被俯视了。梅国华的眼神就比较直白好懂了,赤 裸裸地威胁,就这还生怕女儿看不明白,笑里藏刀地说:“快点儿下来,陪阮总说说话。”梅施漠然回身上楼,爸爸说这句话时的腔调实在太熟了,电视剧里X红楼的胖妈妈们都愿意这么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直接就倒在床上,细密的布料贴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脑袋却异常沉重,好像承受了双倍的地心引力,都发了疼。真想就这么睡着,或许明天她就完全康复了,再也不会觉得呼吸都压抑。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毕阿姨探头探脑地打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叫你下去呢。”
“嗯!”梅施烦躁地哼了一声,眉头紧皱导致太阳穴更疼了。
又拖延了一会儿,估计阮廷坚已经在准备告别了,她才缓步下了楼。为了解释自己迟迟不下来的举动,她换了家常休闲衫,洗了脸,没化妆的皮肤让她比刚才好受了些。
让她失望的是,爸爸和阮廷坚在厅里一副谈兴正浓的样子,当然是她爸爸的谈兴。阮廷坚听得很认真,爸爸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显然阮廷坚的表态让他十分开心。
“那——就这么定下了,明天我让秘书,不,我自己拿着合同去……”梅国华发现阮廷坚的眼神移向身后,也跟着回头一看,“啊,施施来啦。”梅国华心满意足,今天真是太顺了,阮廷坚正面地回应了他的合作提议,而且很好说话,他提的几个要求都轻松答应。“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今天晚上回家吃饭。阮总,都这个时候了,今天也在这儿吃饭吧。”
梅施嘴巴答应着,却没动。现在才四点多,留人家吃什么饭啊,她就不信阮廷坚的屁股这么沉。
“那就打扰了。”阮廷坚淡然说,悠悠喝了口茶,闲话家常般地随意提起:“主要是家里的保姆有事离开半个月,临时找其他的也不合意,回家也没人照顾起居。”
梅施听了,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她看见爸爸的眼珠骨碌一转,亮得简直璀璨夺目,胖妈妈的经典语气又来了:“哎,还找什么临时保姆啊,我们施施天天闲在家里,就让她先帮你一阵。”
阮廷坚微微一笑,虽然不置可否,很显然他是满意梅国华的意见的。
梅施觉得脸部肌肉很紧绷,她真的很想大声说不去当阮廷坚的临时保姆,更不想开展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拓展业务”!她一直站在沙发边没有坐下来,两只手都握成拳,梅国华笑容可掬,难得对女儿也露出讨好的笑容,“快去给你妈妈打电话啊。”自己也顺势站起来,推女儿去饭厅,轻易化解了女儿额头冒出青筋的突兀准战斗姿态。
“我不去!”一转过拐角,梅施就冷着脸宣布,不知道为什么把声音压得很低,到底没胆让阮廷坚听见。
梅国华并没跳脚暴怒,比女儿还平静,“可以啊。然后你爸妈就变成穷光蛋,小逸正好也不必再去澳洲了,你现在就回屋收拾收拾东西,这房子我早压给银行了,我们一起去露宿街头。”
“行!”梅施发狠,也学着他的口气。
梅国华头都没回地走到厅里,梅施听见他的热情丝毫没有受损,殷勤地问阮廷坚:“今天吃我们家乡做法的龙须面好不好?”
梅施站了一会儿,夕阳的光把后院的植物染得一片金黄,从饭厅的落地玻璃望出去宁静而优美,这样的生活——她能让父母和小逸彻底失去吗?她……真的有勇气面对一无所有的人生吗?她不恨薛勤,因为她理解他的悲哀。
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在赵舒元接起以后,她听见自己波澜不惊地说:“妈,阮廷坚在咱家吃晚饭,你回来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阮廷坚的帅哥秘书来梅家接她去阮廷坚市中心的房子,阮廷坚狡兔三窟,最常住的还是江边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二十层楼的高度,站在窗边让人心惊胆战,梅施拿着帅哥秘书给她的钥匙,默默地环视这套房子,虽然阮廷坚天天出没于此,还是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帅哥秘书挨个打开房间向她介绍,她留意到阮廷坚的床整洁得像样板间的模型,他一夜睡起来,早上平整得一条皱纹都没有。
“阮总早饭一般在早上八点吃,喜欢白粥,不喜欢吃发面的包子。晚饭很少在家吃,应酬很多,但周末的时候还是需要准备的。”帅哥秘书像播报天气一样正规而流畅,用这样的姿态介绍阮廷坚的生活起居十分可笑,梅施却半点也笑不出来。身为佣人的可悲感受越来越让她泄气,阮廷坚的可耻超乎她的想象,他想从她身上榨出的价值真是太多了,堪称淋漓尽致。
正说着,阮廷坚开门进来,梅施颤了颤,他不是上班去了吗……看他的样子也不想是落了文件在家,亲自回来拿的人。
帅哥秘书问了声好,举止并不见仓促但闪得又礼貌又迅速,梅施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借口,房间里就只剩她和阮廷坚了。
梅施有点儿紧张,假意微笑,“渴吗?我给你倒杯水。”饮水机在厨房,梅施磨蹭了一会儿才端了杯水出来,实在可悲,阮廷坚原来的保姆服务规格看来非常高,什物架上放了大小不一的一叠托盘,梅施选了最小的那个,举着盘子递水给阮廷坚就更符合丫鬟的形象了。
阮廷坚脱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人却悠悠然站在窗前,似乎眺望蜿蜒的江水。拿起梅施递来的水时,散发着从骨子透出来的高雅。梅施突然没勇气看他,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穿着衬衫,领带也被他扯散,静谧空间里有着浓郁的暧昧味道。
梅施弯腰装作收拾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空杯子,却不防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手一颤,托盘掉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却一点儿都没影响阮廷坚收紧的手臂。
梅施的心疯狂加速,他的举动其实早在预想之中,可真的发生了,她却十分惊慌,抗拒之意因为来得突然所以猛烈得冲昏她的理智。
阮廷坚的吻带着满满的情 欲意味落在她纤柔的后颈上,梅施浑身一哆嗦,手脚快于大脑,反射般用力推开他,她简直落荒而逃,还好,万幸她没顺势甩他一耳光。从电梯里冲出来,夏日燥热的空气一下子裹住她,她几乎窒息了,这瞬间的停顿让她反而冷静下来,她就这么跑出来……以后要怎么办?
阮廷坚没有过程,没有语言的亲密,满带着他的不屑,他不在乎她的感受!自始至终,他和她父母,她自己,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一种关系,一种保证。阮廷坚或许从没想过和她结婚,她的父母也用了很不肯定的语气让她与他“试着交往”,这种轻视,让她本能地受不了。
打车回家,的士司机空调开得很小,热得梅施出了一身的汗,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恢复一身清爽,心情也不见得放松,阮廷坚会怎么样?最好的情况是他认为她在害羞……
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梅施听见爸爸在很大声地说着什么,她很心虚,该不会阮廷坚告状了吧?她就不信阮廷坚好意思对爸爸说:你女儿不从我!
蹑手蹑脚地溜到楼梯拐角,她竖着耳朵听爸爸在咒骂什么。
“你说说,阮廷坚他到底什么意思?”梅国华把茶几拍得嘭嘭响,“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推了,什么‘还需要好好考虑’?!他还要我们怎么样?女儿我都送上门去了!”
“老梅!”赵舒元实在听不入耳,高声阻止了丈夫的抱怨。
“他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行不行?!”梅国华又气狠狠地说。
“这事……”赵舒元的声音十分低沉,疲惫不堪似的,“急不得。”
“不急?!”梅国华直着嗓子喊,“今天都几号了?不用提前去跑跑吗?不用准备吗?”
赵舒元烦恼地长出一口气,“我总觉得,问题可能还是出在……”
梅施一抖,她知道妈妈说的是自己。
“你赶紧上去给我问清楚!梅施她想干什么?真想全家跟她一起喝西北风吗?”梅国华怒不可遏。
梅施死死握住扶手,她对阮廷坚的拒绝是多么的无谓……她这才真正明白。他根本不用逼她,自会有替他跳出来的人。
莫名掩饰
梅施把薛勤送到小区门口,薛勤下车前温和地笑着与她告别,虽然梅施心里因为阮廷坚的事一团乱,看了他这样的笑容,心情还是为之一轻。
“今天真高兴,只是没能请你吃饭有点儿遗憾,明天好吗?”薛勤微笑。
“应该没问题。”梅施笑了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薛勤的邀请让她觉得有些紧迫盯人。薛勤下了车,进小区门的时候还回身向她笑着挥手,梅施也含笑点了点头,那么明朗和煦的笑容……她真不该怀疑他另有目的。
车里只剩她一个,立刻觉得闷得要喘不过气来,压下车窗都没用,反而灌了一鼻子灰。她当然明白今天是个说清楚的好机会,只要当着父母和阮廷坚说出她的想法,估计她就安生了,该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只是……向来性格沉稳的妈妈在电话里特意说起生意上的事,口气里那份急切让梅施也突然觉得心里惶惶不安。23号就能见分晓吗?只要她再坚持半个月,国元有了转机,那时候再提没好感不想继续是不是两全其美?
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到了鼎亿大厦,虽然路过了一两次,真正靠近还是被它的奢靡之风给惊到,她咝地吸了口气,真不敢想阮廷坚的办公作风竟然是这么奢侈的。正想找个靠近大门的停车位,就看见一个西装帅哥向她抬手示意,梅施晃了下脑袋做了一个小小的晕厥状,阮廷坚肯定有异常邪恶的审美观,找保安都非要这么好看的。西装帅哥指示她把车开到门口迎宾车道上,并礼貌地轻敲了下梅施这边的车窗,梅施压下车窗,死死地板着脸,看上去处变不惊,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靠得这么近的帅哥。
“梅小姐,我是阮廷坚先生的秘书,请您稍等,阮总马上就下来了。”帅哥保持微笑,梅施继续面无表情,她十分怀疑,阮廷坚是不是把她的照片印成N份,像通缉犯人一样分发给他的众多人形答录机,他们个个都好像和她很熟似的。“请您开下后备箱。”帅哥又用播音员的语调说话了。梅施条件反射地按下开关,按完了才一惊,难道阮廷坚要坐进后备箱里?!
帅哥一挥手,像招呼战友冲锋似的,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捧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箱子,迅速把她的后备箱装满。梅施觉得车都下沉了一个位置,木然地下车看了看码放整齐的成箱水果和补品,这应该是阮廷坚准备的礼物。不得不说,他的礼数还是非常周全的。
阮廷坚像是掐准时间下楼似的,这边帅哥秘书砰地替她关上了后备箱,那边“阮总”悠然地从门口走出来。
梅施看着他,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发吧。”阮廷坚看了她一眼,梅施痛恨自己的软骨,被他眼风这么一扫,就十分自觉地坐回车里。还有更可耻的,“阮总”身上散发着浓烈得几乎是天生的奴隶主气派,她这个伺候梅少爷惯了的人差点狗颠屁股地去给他开车门。幸好帅哥秘书眼勤手快,替他老板开了车门,保住了她的尊严。梅施向他投去感激和赞赏的眼光,如果她真能成为他们的老板娘,这样的员工必须重用!
她立刻又唾弃了自己成为老板娘的志向,没可能!
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出汗了,她被阮廷坚吓得很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从见面到现在,阮廷坚一句恐吓她的话都没说过。而且……他坐在她旁边的感觉惊悚又古怪,她简直都不能专心开车了。
“红灯。”阮廷坚提醒她的语气也是波澜不兴的。
“哦,哦。”梅施猛省自己差点闯了红灯,一脚踩上刹车,阮廷坚整个人向前冲,他扶了一把,又弹回座位。整个过程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被她摇来晃去的只是他的替身玩偶。梅施看在眼里,第一次把对他的恐惧刻进心底最深的神经,这人太可怕了!正常人至少会翻她一个白眼。等等,她瞪圆了眼睛,因为潜心观察他,才发现他竟然穿了身休闲装……不是为了配合她的谎言吧?
“绿灯。”阮氏电子导航又工作了。
梅施这回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专注驾驶,阮廷坚那像电子合成的语调让她就快疯了,再也不想听他提示。
她的车一开进小院,已经看见一堆人出现在门廊里,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无论是父母还是阮廷坚都像是不打算让她拥有健康的精神状态了。
阮廷坚一下车,梅国华就走过来握手,像接见情人一样激情四射,梅施看见妈妈,甚至梅逸都紧随其后走过来,家里的保姆工人们也满面含笑,强忍着好奇站在门边,那嘴脸梅施都没心思细看。梅逸看上去还算这些人里最正常的一个,满脸的讽意,每当梅国华又吹得很经典的时候,他就会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梅施看见妈妈皱眉瞪了他一眼。
“我在郊区买下一个果园,水果都还不错,带一些给你们,别见笑。”阮廷坚又看了梅施一眼,梅施立刻非常有眼色地打开了后备箱,毕阿姨率先过来开始搬,梅国华和赵舒元笑容满面,对他的这个举动显然极其满意。
阮廷坚其实说话很客气,可怎么听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梅施看着父母的笑容,这个感觉只有她有吗?
进屋先落座喝茶,梅施想坐单独的沙发,却被妈妈暗中抢先一步把梅逸推过去坐下,无奈只能和阮廷坚坐在一起了。
“今天玩的怎么样?”赵舒元瞪了女儿一眼,随即笑着问阮廷坚。
阮廷坚虽然从国外回来,喝功夫茶的姿态却很内行而优雅,梅施有点儿慌,抢着说:“挺开心!”
阮廷坚听了微微一笑,这是他今天第一个笑容,落在梅施眼里又吓出一身冷汗,怎么都觉得他暗藏杀机。
“还可以。”阮廷坚放下茶杯,淡然评价,“明月山的确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是啊,是啊。”梅国华找到话题,就明月山的风光和历史胡吹了十几分钟,正好说到饭菜摆设完毕,大家入席。
有阮廷坚的地方,就注定气氛沉闷。
梅家的饭桌向来波澜起伏,要么是赵舒元冷声抱怨梅国华种种劣行,要么是梅国华训斥梅施生活懒散百无一用或者梅逸顽劣烧钱,今天想表现出家庭和睦,欢乐就餐,别说有阮廷坚,就是没他,梅家人也都无能为力。
极为沉默的吃了几分钟,梅国华笑着对梅施说:“给阮总夹糖醋排骨啊,这是咱家的拿手菜。”
梅施像被电打了一下,愣了两秒才木然伸手去拿公用筷子。她故意行动缓慢,给足阮廷坚说“我自己来”的机会,结果他非但没说,还放下筷子托着碗,一副等着吃的样子。梅施绝望,随便夹了一块。
“施施,换一块。”阮廷坚说。
梅施又遭电击一样颤了下,原本夹的那块肉掉回碗里,幸好他说换一块,显得她只是很听他话。施施……亏他叫得出口,她听着都要呕了。
梅国华和赵舒元非常惊喜地互看了一眼,嘴角都显了笑意。
梅逸唔了一声,大概是想喷饭终于忍住了,他低头猛扒了一口菜,没人关注他。
“施施就是不会心疼人!”梅国华一喜,又开始胡言乱语,油滑腔调冒了出来,“挑块最瘦的嘛。”
把最瘦的排骨夹到阮廷坚饭碗的这几秒时间,梅施的手臂严重地抽筋了,动作僵硬得像木头。
阮廷坚淡然吃完就放下碗筷,其实一桌子人都无心用餐,见他放下筷子都做出自己也吃完的样子。
“吃点水果吧?”赵舒元站起身,示意大家都回厅里。梅施皱了皱眉,下面进行的谈话才是今天的主题,她真的非常厌烦旁听,就好像在听家人和阮廷坚就她的卖 身钱讨价还价似的。
“不了,我公司还有些事。”阮廷坚漠然说,喜怒莫辩。
赵舒元和梅国华都很意外,面露难色,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要走?
阮廷坚也并没给他们挽留的机会,径直走向门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微黑,梅家院子外的道路上停着阮廷坚的车,车灯在夜色里十分显眼。梅施真不知道他的车什么时候来的,也许就是一路跟着她回来的。
梅氏夫妻一直把阮廷坚送上车,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梅施和梅逸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见梅国华最后忍不住说了句:“关于那个项目……”
阮廷坚已经坐进车里,整个人隐藏在暗色中,即便如此,梅施仍感觉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她听见他那冷淡的,没起伏的声音说:“这个问题改天到我办公室谈。”
看着阮廷坚的车远去,梅家夫妻才疑惑地转身往回走,对正在赶蚊子的梅施说:“今天你惹阮总不高兴了吗?”
梅施跺着脚怕蚊子叮,挺了挺脖子,嘴硬说:“没……没有啊。他不高兴还能跟我回来吃饭吗?”
梅国华紧皱着眉,连连摇头,“那就怪了,他怎么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哪?”
梅施啪啪地拍着胳膊,“哎呀,好多蚊子。”说着快步回屋,阮廷坚不高兴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怪,她只是想不通他干吗帮她圆这个谎。他还能怕她被爸妈责备?那绝对不可能。难道他真看上她了?这个……有可能。
“我觉得他对施施非常有好感。”梅施听见妈妈在身后很开心地说。
梅国华嗤了一声,很权威地说:“假洋鬼子就这样,他们在外国疯丫头见多了,反而觉得国内的大家闺秀才够味。”
梅施被爸爸的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逃命一样往楼上跑,把拐角处的梅逸撞了一趔趄。
陌生来电
阳光透过纱帘照到房间里的时候,梅施觉得头很疼……她应该睡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根本没睡。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她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实在有点儿惊奇,一向神经极粗的自己,竟会因为听说薛勤知道了她的手机号码而这样惴惴不安。翻身避开阳光,自己也觉得好笑了,怪不得说初恋力量巨大,看来是真的。
薛勤……一想起他,她就会想起校园里绿意葱葱的古树,优雅而静默。印象中的薛勤永远穿一身整洁的白色半袖衬衫,瘦削却挺拔的身材因为这简单的色调显得内敛而清高。学校里的高材生往往都带着那么股不谙世事的倨傲,有点儿孩子气。她记得他获得公派出国的机会来向她告别时,这种气质尤为明显,他看着她说:“家世的差异让我一直非常有压力,总觉得在你面前有种无法甩脱的自卑感,所以……还是分手吧。”
她记得自己坐在小小的桌子对面,看着他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那天她还准备了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他,她要和他一起出国读书……她为自己画好了未来的图景,一起出国,然后结婚。终于这份没有说出口的惊喜梗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结,从此她非常厌恶听到“出国深造”这四个字。
那天是薛勤率先离开的,梅施总觉得他的步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仿佛是一瞬间恍然大悟,与薛勤交往一年多,别说越雷池半步,就连靠近那个池子都没有。她一度以为是薛勤用心苦读造成的书呆子做派,分手这刻,他的轻松……让这一切变得早有预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一下子换了角度看过去的一切。以前回忆是粉红的,现在全是灰色的残迹,非常丑陋。
薛勤……这个她以为早就该淹死在茫茫脑海里的人,突然一下子浮出来,让她有措手不及的惊痛。他带给她的挫败感——经过这几年,她变得比以前更会打扮,更漂亮……似乎也没治愈。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唱起歌,吓了沉入思绪的梅施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坐起身,拢了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装作十分淡漠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心跳的声音却很清晰地响在耳边。
“梅施小姐吗?”对方是个女人,嗓音悦耳且非常公式化,梅施嗯了一声,双肩不知不觉地瞬间颓下。“我是阮廷坚先生的秘书,请于下午三点到魁北路的属秀咖啡与阮总见面。”
梅施觉得自己突然就被激怒了,“我没空,告诉他,我永远没空见他!”这人也欺人太甚了,还真让秘书约定见面时间!
秘书小姐显然是个见过风浪的姑娘,就像早就预设好的答录机般朗朗说道:“如有改动,请直接致电阮总。谢谢,再见。”
梅施想摔电话,忍住了,恶狠狠地拨回去,却再没人接听。这就是霸王邀约!直接致电阮总?她也得知道怎么致电阮总啊!她是可以去问爸妈,可她非常了解爸妈知道她要阮廷坚的电话目的是拒绝的话,她会非常惨,至少她的钱包会非常惨。
重新躺倒盖上被子,对啊……她有不去的自由嘛!
手机又响,这回是妈妈,梅施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长长叹气,终于还是接了起来。毫不意外,“阮总”的秘书效率非常高,不仅通知了她,还通知了她妈妈。如果阮廷坚真打算和她结婚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彻底的贯彻一个真理:娶一个女人,等于娶她全家。
一直磨蹭到下午两点,她突然有个非常好的想法,可以穿上去机场的那套衣服,戴上墨镜,重点提示一下阮总,让他对她有更深刻的看法。
事实证明,知女莫若母也是句真理,赵舒元竟然提前下班来“督导”女儿的穿着,要求务必与上次保持同一风格。梅施沉着脸,穿着另一套优雅裙装,一肚子悲愤出了门,临走还要听送她到门廊的母亲说:“施施,别让妈妈失望。”
梅施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因为一路上车开得十分暴力,速度也没抚平她的抑郁,当阮廷坚翩翩走进来,看着早早来到的她时,露出满意的矜持微笑,像在鼓励一个工作表现出色的下属一样,她就更加抑郁了。
“上回……失礼了,对不起。”阮廷坚一坐下就淡然说了这么一句。
梅施愣了下,实在有点儿意外,阮廷坚从头到脚都像是个不会道歉的人种。
侍者来点单,阮廷坚随意点了一杯咖啡,话题被截断,两人都没试图继续。
“今天本想约你一起吃晚餐,结果还是没时间。”阮廷坚说话模式像是脉冲的,一会儿一句,前后没有关联。
“哦。”梅施喝了口咖啡,强迫自己适应一下他的说话方式,不然会有喘不上来气儿的感觉。
“对我,印象好吗?”阮廷坚神情平静,简直就像在问应聘的员工:喜欢这份工作吗?
梅施咽了口唾沫,十分庆幸提前咽下了那口咖啡,不然全得喷他脸上。这口唾沫显著地压住了涌到她嘴边的话:不好,十分败坏!
她应该婉转一点的,婉转。
“嗯……”她突然觉得话到说时方恨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看得少。
“好,既然你对我没太大的意见,我很高兴。”阮廷坚看着她,十分肯定地总结。
梅施瞠目结舌,她有意见,她还没来得及说。“呃……那个……”
“是的,我会和你父母协商具体事宜。”
梅施握着桌沿,她终于找到技巧了,想和阮廷坚正常交流,一定要在一秒内抢答,不然他就会自行宣布答案并取消她发言资格。
“阮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手机很不凑巧地响起来,梅施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一天她都在等电话。
“你先接。”阮廷坚很大度地说,眼神颇具威严地一点,很明显,他觉得她的电话在交谈中打来是种失礼,但他可以原谅。
梅施觉得太阳穴剧烈抽痛,她就要被阮廷坚折磨疯了,这几年她没这么窝火过。
“喂?”她几乎有些凶狠地对着手机嚷。
“……梅施?”对方显然受到惊吓,口气十分不确定。
梅施呆住,这个声音……与两年前完全没变。
“是梅施吗?”薛勤又问了一遍。
“是……”梅施不知道,自己竟然拖了个有些怅然的尾音。
阮廷坚缓缓地端过咖啡,浅啜一口,默默地看着她。
“我听越开说了,昨天又碰见你……现在才打电话给你有点儿冒昧,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很长时间没见了,老同学似乎没剩几个……”薛勤比往常话多,讪讪地试图解释自己请客的理由。
“有时间。在哪儿?”梅施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在玻璃基座上晃出的光晕,极力显得平静。
“我才回国,这城市变化又太大,”薛勤笑了,“还是你说吧。”
“吃川菜?我记得你爱吃辣。”梅施被往日的记忆点亮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却让对面的阮廷坚皱起了眉头,他盯着她看,她却毫无察觉。“忠武路蜀园,很好找。”
挂断了电话,梅施才发现阮廷坚的目光,不像探询,却十分不悦。当然了,这个傲慢到天上的家伙容忍不了她的忽视。
“今天,就这样吧。”他先站起身。
“嗯……阮总……”想和他说清楚,但妈妈那期待又担忧的神色却一下子挡住她要说的话。她应该在他有时间,有耐心的情况下,小心地,“卑微”地,“十分惋惜”地说明对他完全没意思,这样才算妥善了结。
“其他事情,我都会和你父母交代清楚的。”他又宣布他规定的答案了。
梅施突然全身无力,看着阮廷坚步履优雅地离开。这个男人恐怕是不会听她的拒绝的。对她来说,她要拒绝的不是阮廷坚,而是她父母。
梦醒之后
早上,梅施被妈妈叫醒——这都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揉着眼睛醒过梦,她就意识到,一定是“阮总”又发布什么新指令了。
盛夏的早晨照例阳光明媚,梅施半靠着床头,心情却一片阴霾。
“阮总约你中午吃饭。”赵舒元笑着宣布,似乎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
“妈,他约我,干吗不直接给我打电话?他打算和谁交往?你?我爸?”梅施拨了下头发,挑着眉梢看妈妈。
“这孩子!”赵舒元苦笑了一下,坐在床沿一副慈母的样子。
梅施默默看着她,这样和蔼而耐心坐在她身边的妈妈,实在有些陌生,充满生活气息的母亲让她的心里瞬间柔软,可妈妈一开口,心里淡淡的依恋便消散了。
“阮廷坚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不是愣头小子了。他有钱,却总是融不进这个圈子,事业自然无从拓展。他需要像你爸爸这样的人帮他牵线搭桥,做一些他不屑做的差事。我觉得,他对你有好感是一方面,他觉得你爸爸更适合与他合作是最重要的。所以,”赵舒元皱了下眉,最后还是决定直白地说出来,“按你说的,他和你交往还是和咱家交往,其实没分别。”
梅施笑了笑,闭着眼倒回枕头上,不想再看妈妈说这番话的表情,太现实了,就很悲哀。“妈妈,你把话也说的太明白了。”昨天不还说阮廷坚是对她这个人有好感吗,怎么睡一觉就全变了,打算实话实说了?
赵舒元沉吟了一下,“我今天早上又打电话给他,想敲定时间谈那个合作项目,结果他又故意岔开话题,反而提出要和你一起吃午饭,我觉得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梅施睁开眼,看着自己床头柜上的花纹,“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我就不信,我和他上床了,结婚了,他就能对咱们百依百顺,就能帮国元起死回生了!你也说了,他不是愣头青,也不是什么文艺青年,他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赵舒元淡淡一笑,看着女儿,“你肯定觉得我的提议很可耻,好像出卖了你,拿你换钱。可是,施施,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生活!”
梅施仍旧盯着床头柜,长长的睫毛半遮住眼睛,赵舒元知道她在听。
“你觉得,我这么多年忍你爸是为了什么?当然,我可以说是为了你和小逸,但我也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生活!我可以甩手而去,让你爸彻底毁了国元,然后呢?我要过什么日子?你和小逸要过什么日子?我已经老了,已经没力气从头再来,我只能拼命保住现有的。施施,你就算不为了国元,阮廷坚也是个很好的选择,至少他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看看我,连你爸都忍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忍?”赵舒元自嘲地苦笑。
梅施也笑了,“妈,为了说服我,你还真豁出去了。”这样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赵舒元不理会女儿的嘲讽,“你一直是个明白的孩子,更多的话我也不再说了。你当然可以拒绝阮廷坚,国元没了这次机会,也许真的完了,你能过平凡的生活吗?小逸能吗?等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再想找阮廷坚这样条件的男人,简直是做梦。到时候,你就是愿意‘付出’,得到的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些了。你不是在帮国元,你是在帮你自己。”
梅施的笑容无声地凝固在唇角。
“施施,和阮廷坚在一起,真的那么困难吗?”赵舒元皱眉,无法理解地问。
“不困难。”梅施缓缓阖拢眼睫。
妈妈这副被逼上绝路的惶急样子让她实在无法面对,既觉得彻骨寒冷又同情心疼。如果她有个何佳韵那样的妹妹就好了,妈妈就不会这样焦灼不堪了。是啊,和阮廷坚交往有什么难?比妈妈忍受爸爸更难吗?她发现自己的确继承了父母的凉薄和现实,妈妈问的好,她愿意变成普通人吗?愿意整天为钱所苦吗?悠游自在惯了的小逸,能天天去打工看人脸色,想买什么都捉襟见肘?因为她拒绝了阮廷坚,而国元真不幸倒闭了,她的后半生都会在父母的埋怨下过日子,漫漫几十年……光是想想就崩溃了。
母亲离开后,她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摩挲了一会儿,才拨通了薛勤的电话,“今天我有事,不能一起吃饭了。”她平静地说,不许自己感觉遗憾。
“啊,没什么。”薛勤的轻笑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梅施似乎看见了他清爽的笑容,他笑的时候,唇形尤其好看。“下次再约吧。”
“嗯。”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选了条浅浅的杏色裙子,头发也梳成温婉的式样,镶着水晶的头箍细细点缀在发间,现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秀美精致。
阮廷坚也很有进步,亲自开车来她家接她,梅施安静地坐在车里,他专注开车的时候偷眼看他,嘲笑自己到底有什么不满意,仅是长相他都比薛勤出色得多。其实,没选择的……一直是她。
“吃什么?”阮廷坚突然问。
“火锅。”梅施脱口说,大概是抵制阮廷坚的想法太深入骨髓,他提问的一瞬间,她还是下意识起了坏心,想看他穿着高级西装在锅里捞肉的样子。他吃的欢天喜地时,会不会也满脸泛着油光?
“嗯。”阮廷坚似乎对她的提议毫不意外,也不抗拒。
靠着幻想阮廷坚吃麻辣火锅的样子,梅施一路十分愉快。可是……看着他把车开进一家有名西餐厅的停车场。她幻灭了,阮廷坚一意孤行到了无视她意愿的地步,可见刚才的询问是纯粹的礼节。
阮廷坚的车速十分缓慢,想是在寻找特定车位似的,梅施看着他路过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位置,死死闭紧嘴巴,不然她会溜达出一长串咒骂他是猪的词句。
阮廷坚终于找到他满意的车位,梅施特意看了看周围,没什么特别,更坚信他有诡异的审美观。她很主动的去开车门,虽然电视里的帅哥在和女主不熟时都会给她开车门,但阮廷坚就别指望了,再夹生也不会提供这项服务的。
“稍等。”他说,不知道是高级车的自动反应还是他的操作,啪地一声车门都锁住了。
梅施回头狐疑地看他,他正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熟练地点点点,好像在查看邮件。梅施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本来就出来的晚了,过了午饭时间,大多数人都吃完了往外走,梅施懒懒地看着,突然就发现了熟悉的人。
薛勤和一个年轻女人一同从饭店里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不欢而散的样子。女人想打车,薛勤还拉了她一把,看样子是坚持要送她。女人眉头紧皱,说出来的肯定也不是好话,薛勤却一脸歉然,不肯松手。
女人恨恨地甩开薛勤,自己向停车场走过来,薛勤皱着眉跟在她身后,梅施发现他们似乎往阮廷坚旁边的车走过来,她简直鬼使神差地把车窗压下一条缝,外面的人声车声一下子灌了进来。薛勤和女人真的是奔着旁边的车来的,梅施紧张地半转过身面向阮廷坚,还好阮廷坚一直在摆弄手机,看都没抬头看她。
“薛勤,你真让我看不起!”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车里的梅施听得非常清楚。这里是停车场的一角,周围少人,两人没想到旁边车上还有人,虽然没提高嗓门,也没太多顾忌,畅所欲言。
“曼曼……”薛勤哀恳地喊了她一声,说不上是请求谅解还是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我还得谢谢你,今天就忍不住和我提分手!不然等你勾搭上那个富家女,我就显得更可笑了!”
“曼……”
“我都听黄越开说了,我就等着,等着看你怎么开口和我说!”曼曼的声音愤恨,但说到这里,还是有些哽咽。“我没继续念书,就是因为想和你一起回来!你真够可以,这才回来几天?就搭上那女的!她漂亮吗?哈,就算很丑又怎么样,她家里有钱哪!”
“你不用把我说的这么不堪。”薛勤声调平稳,再没了刚才的歉意,“我对她也是很诚心的,所以要先和你说清楚再去追求她。”
“诚心?算了吧,薛勤,你别这么虚伪,我对你的印象还不至于糟糕到底!你追求的是她吗?还不是她的家世,她的钱吗?”
“好吧,你偏要这么认为也没办法。”薛勤沉默了一下,“是的,我回来接连碰壁,终于想明白了。我要能娶到她,至少少奋斗二十年,错了么?人总要抓住眼前的机会。”
一句话似乎问住的曼曼,她再没说什么。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我觉得,你该理解我。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至少我没想过欺骗你。”
梅施想不明白,那个叫曼曼的怎么还能再坐上薛勤的车……薛勤有车,也有女朋友,他说不想骗曼曼,他却骗了她!
那个在校园树下的孤傲少年曾经对她说,因为家世差异,他有压力,不如分手。现在他又说,娶到她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干吗这么看我?”
梅施听见阮廷坚说,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没什么。好了吗?”她向阮廷坚微笑,这是她第一次向他微笑。
阮廷坚看了她一会儿,“吃西餐不介意吧?”
梅施摇头,“不介意。”
她木然地下车,刚才展露的那个笑容像是糊在脸上,换也换不掉,干吗换掉,她该哭吗?她应该很平衡,至少薛勤也认同她对阮廷坚做的。
阮廷坚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她,微微张开靠近她的手臂,她很自然地挎住他的胳膊。
眼前的机会要懂得抓住,薛勤都明白,她也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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